在等待李如玉開口的過程中,心緒複雜難言的或許遠不止兩個人。
駱沛山呢,還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妻在三年前就差點沒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虧欠老妻良多,也幸好有三丫頭那麼個乖乖嬌嬌的孫女一直陪著她,照顧她,不然……日後得對乖孫再好點,不僅僅是因為老妻,正如丫頭所說,感情是相互的,而且這丫頭還是個你對她好一分,她就能對你好十分,靖博的事情上,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他也想要體驗一下那種被乖孫全心全意對待的感覺。現在想起來,當年因為父母逝世守孝,怎麼就沒在那個時候跟乖孫好好處處呢?他怎麼就沒想過有要多抽點時間陪陪生病的妻子呢?不過,說起來也奇怪,按老妻的說法,三丫頭經常在她身邊的,自己見著的次數怎麼就屈指可數呢?不應該啊!
李鴻淵陷入了沉默,在婉婉進京之前,他雖然在後面的幾年都在關注她的點點滴滴,然而,暗衛傳回來的隻言片語,又怎麼能有身為當事人的感觸,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冷心冷肺,在前世的時候就已經看透一切的人,他甚至懷疑,如果前世的時候,婉婉沒有死,他最後能夠得償所願,那麼,當生命再來一次的時候,他可能還是會想要將婉婉娶到手,但應該不會有那麼深的執念,可事實上,聽完駱老夫人的這些話,他覺得他的執念只會更深,早就說過,前世他是最後的贏家不假,可是贏得太慘烈,內憂外患,花費了數年的時間來整頓,江山才穩定下來,他的身體又不行了,如果婉婉在身邊,她定然也會時時在側,精心照顧,不離不棄。十年如一日的照顧你沉痾的病體,當你有康健的體魄時,你就會捨棄她嗎?不會,只會更緊的將她抓在手心,佔據她所有的關懷與在意,一點一滴都吝嗇分與別人。
婉婉給他的觸動遠超想象。如果今生不能得償所願,他大概真的會瘋魔。
而且,他一直以為,蘇貴妃待他,除了那一兩件事情,都是全心全意的,可顯然,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絕對不會摻雜不好的東西在裡面。
在座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歲的老王爺老王妃,以前還覺得自家的孩子很孝順,時不時的還在外面顯擺炫耀,萬幸的是沒遇到駱老夫人這樣一個人,不然,那不是等著被打臉麼?都說沒有比較就無從區分好賴,對比駱老夫人的話,甚至開始懷疑那些後輩們是不是在做戲。最入心的一句話——下人怎麼比得了親人,回想一下,何其的正確,身邊下人環繞,精心周到,你大概還會覺得煩,少有一個笑臉,可是如果自己的親人陪在身邊,哪怕只是很隨意的閒聊,也會覺得快慰。
那些孝子孝孫,果然是沒一個真正用心的,不然怎麼會不知道老人家真正需要的什麼。懷疑之後就有些憤怒了,憤怒之後,又開始羨慕了,自己怎麼就沒遇到這麼個乖孫呢?這駱陳氏也太好命了點。
於是,這一群活祖宗回去後就開始挑刺,以前哪兒哪兒都好,現在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偏偏這些活祖宗還犯脾氣,不肯說兒孫們到底哪兒沒做好,在他們的想法,人家的孫女都能想到,你們難到就是木頭做的想不到?將一個個兒孫們弄得焦頭爛額。那些真孝順的,被說教的時候,連連告饒;而那些真的只是做樣子的,這冷不防之下,以為自己露了馬腳,一時不慎就慌了神,這一下才是真露了馬腳。
好麼,想要的待遇暫時沒得到,倒是將這“真情假意”先炸了出來,對於發現自己其實寵了白眼狼的,自然是氣憤難當。
靖婉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無意間“坑”了那麼多人。
言歸當下,李如玉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來,而承郡王早在駱老夫人的那一番話之後,就心如死灰,而在樂成帝的話之後,就徹底的麻木。所以,當李如玉求助的看向她的時候,她什麼反應都沒有。
“如玉,你也不用瞧你娘,皇上問的是你,你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就是了。”皇后淡聲說道。沒有疾言厲色,可是,後宮的女人都知道,她是徹底的放棄李如玉了,完全就沒打算伸手幫一把。心裡暗道,果然是個無情的。不過,換成是她們,在當下這個局面,也會毫不猶豫的捨棄李如玉。只是可惜,不能拿這件事攻擊皇后了,不過,皇后今日也算是吃了大虧了。
李如玉簌簌的開始掉眼淚。
要說在這後宮中,樂成帝見多了女人哭,什麼楚楚可憐,什麼梨花帶雨,什麼倔強委屈,那是他自己的女人,有那個心思的時候,就哄兩句,李如玉算什麼,不過就是個堂侄女,本來麼,政務繁忙,還要解決這些破事兒,更有靖婉那個珠玉在前,這會兒看到李如玉這模樣,就越發的不耐煩。“夠了,如果不想說,朕就讓你日後再說不出話來。”
“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李如玉一邊哭,一邊重複著這句話,而就是這句話,反而將她自己說服了一般,“都是駱靖婉那個小賤人的錯,如果不是她,霖哥哥就不會不喜歡我,她搶我心儀的人,我為什麼就不能搶她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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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對的,到後面甚至大聲的吼了出來。
所有人被她弄得面面相覷。
駱老夫人的臉色鐵青,只當是婉婉落了她面子,不想竟是這麼個莫須有的“罪名”。
“等等,如玉,你口中的霖哥哥又是誰?這事兒還跟第四個人有關係?”
“皇上,如玉說的是宜霖。”皇后為樂成帝解惑。
“駱家丫頭搶了宜霖?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皇上,如玉郡主這純屬汙衊。臣婦初入京時,倒是帶著孫女們到定國公府做過客,因為三丫頭自幼是個愛花成痴的,在定國公府與小姐妹論花的時候,被孫秉筆無意間聽到,聽聞孫秉筆也是極愛花花草草的人,大概因此搭了兩句話,如玉郡主當時就喊打喊殺,沒半點女兒家的教養體統,如玉郡主辱人在先,傷人在先,我孫女氣憤之下落了她面子。如玉郡主因為類似的事情,對不少姑娘動過手,孫秉筆對她此番行為在早就深惡痛絕,當場就揚言,即便出家為僧,也不娶如玉郡主為妻,卻不想如玉郡主卻將過錯算到臣婦孫女頭上,簡直是不可理喻。”駱老夫人目光銳利的盯這李如玉。
女兒家的清譽大於天,豈能隨意讓人折損。
“駱老夫人這麼一說,本王倒是也想起來了,李如玉,本王當時似乎是讓你閉門三個月學規矩的,這麼早就蹦達出來了,這是將本王的話當耳旁風?”李鴻淵有些涼颼颼的開口。
李如玉幾乎是條件發射的抖了一下,縮成一團。
“嘖,就這鬼樣子,還皇室郡主?”李鴻淵言很冷漠,語氣不屑。
樂成帝斜了自己這孽障兒子一眼,其實他現在都不明白,這孽障怎麼也來湊這熱鬧?這種破事兒,他不是應該最不耐煩的嗎?“你閉嘴。”
李鴻淵淡淡的回望了樂成帝一眼,撇開視線,倒也算給他老子面子,沒再開口。
“就因為這個,你賠上自己的清白之身,算計陳正敏?”樂成帝覺得很無語。這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再看李如玉的表情,孃的,還真是因為這個。
承郡王妃一開始也只是以為自己女兒與駱家姑娘有過節,或者是她看上了陳正敏,畢竟李如玉身邊的丫鬟換得勤,出事兒那日的兩個丫鬟根本就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李如玉算計人。結果呢,她現在只想掰開李如玉的腦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麼。
“陳正敏,你有什麼想說的?”
“皇上,我能問郡主幾個人問題嗎?”
樂成帝點頭。
陳正敏這才冷漠的看向李如玉,“你聽孫秉筆親口說過他心慕駱家三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