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孫宜霖根本就沒搭理他,拂袖走向好友所在的地方,“隨我來。”
不說陳正敏,即便是稍微熟知孫宜霖的人,都被他弄得有些懵,這可不像他平日裡的作風。而作為當事人的陳正敏,感觸自然是最為深刻的,只是短短的視線相觸,分明感受到了的他態度的冷漠,還有那挑剔至極的打量,眼中最終還寫著“不滿”!
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公子,煩請過來一下。”孫宜霖坐下之後,見陳正敏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指敲擊著桌面,速度有些快,如果他的小廝在的話,就會知道他家公子現在有些躁。
他見陳正敏的第一眼,就覺得他遠遠的配不上駱姑娘,品性上或許沒有問題,但心太過正直,這樣可不適合在官場上混,可是沒有高官厚祿,拿什麼嬌養駱姑娘,難不成還讓她婚後舍了她所喜愛的東西,而為一家生計操勞?而且瞧著太過稚嫩,如果是娶的一般的姑娘,或許還會被稱之為郎才女貌,奈何,那是駱姑娘,若是與陳正敏處在一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駱姑娘在帶孩子呢;還有,有時候看上去木木呆呆的,能有什麼情趣可言?這樣一個全身上下都是缺點的男人能指望他有多大擔當?
孫宜霖所想的這些問題,或許是存在,但是遠沒有那麼嚴重,是因為太過在意,因為僅僅是遲了一步,就“輸給”這樣一個人,就算是無意,他潛意識裡就將對方的缺點放大了百倍,橫挑鼻子豎挑眼。
霖公子認識自己?陳正敏再一次的驚訝,在孫宜霖眼中就再一次的成了呆子。
眼見著孫宜霖敲擊桌面的速度越來越快,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發現了,這位霖公子似乎心情不太好,平日裡那麼溫和的一個人,現在卻壓制不住焦躁,說明事情應該很嚴重,周圍的人,下意識的連同呼吸都放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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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宜霖在京城的讀書人中有著崇高的地位,加之他身份貴重,有些人甚至不自覺的將他拱上了神壇,當他出現了常人皆有的情緒時,似乎一下子就走下了神壇,可是又讓人忍不住的下意識照顧他的情緒。
陳正敏忙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不知霖公子有何吩咐?”
“筆墨伺候。”無題樓自然是最不缺文房四寶,孫宜霖話音剛落,那邊小二就拿了東西來,連磨都是已經研好的。孫宜霖取筆蘸墨,揮手寫下四個大字,推給陳正敏,“實政策論,作得好,我會親自呈遞給聖上。”
此言一出,立驚四座,這簡直就是提前鋪就了一條通天大道,且不說會不會被聖上立即重用,只要能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等到殿試時,只要作的文章還不錯,說不定就會被聖上欽點,那代表的不僅僅是榮耀,還意味著官運亨通。
早知道僅僅是開口幫一句,就能得到這樣的機會,之前那人還不直接被他們噴死,既嫉妒陳正敏的好運,又暗咒孫宜霖為何一改先前的行事準則,曾經多少人巴結討好他,沒得到任何好處不說,還成為他拒絕往來的物件,現在,僅僅是要透過這樣的方式,告訴那些對你有意見的人,你是何等的手腕通天嗎?那麼你孫宜霖做到了!
陳正敏沒想到這等事情會落到自己頭上,要說不高興是假的,可是要說他興奮得無以復加,也絕不是,怎麼說,在他身上還帶著文人的清高,即便是想要位極人臣,造福蒼生,也想要透過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這類似於捷徑的方式,可是因為祖父做過朝廷命官,跟他講過不少,他知道官場不是憑藉努力就能往上爬的地方,有人相助與單打獨鬥,有著雲泥之別。雖然現在進如官場,會有駱尚書提攜相助,多一個人卻也多一條路,他希望兩年後成親時,能讓表妹更風光,讓人豔羨她嫁了一個好夫君,而不是嘲諷她嫁這麼個無能的丈夫!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作不出來還是不想不願作?”收起了溫潤,獨留下冷硬。
再次明顯的感覺到霖公子對自己有意見,加之他知道自己是誰,莫不是曾經無意中做過得罪他的事情?現下明著是要給自己機會,實際上是準備給自己穿小鞋?可在想通了之後,他很難拒絕這樣的機會。
是機遇還是陷阱,要事後才能知道,好壞參半的事情,不做未必就能完全的避開,而做了,或許真能有莫大好處,要如何選擇,無需猶豫。
“那麼,在下獻醜了。”
陳正敏下筆如有神,幾乎沒有停歇,可見是胸有成足,一手字也是洋洋灑灑的,放在同齡人中,已實屬了得了。
孫宜霖繃著的臉,終於有所緩和,總算還有可取的地方,如果學問也不怎麼樣,他哪怕是做一回小人,也要想辦法攪合了這門親事。
要說現在的孫宜霖跟李鴻淵屬於兩個極端,李鴻淵做事,未達目的不折手段,可孫宜霖自幼因為他父親的干涉,一直學的都是君子之道,就比如在靖婉這件事上,他更多的是希望靖婉更好,而不是小人行徑,一定要將靖婉搶到手,他在經歷蛻變,可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剔除的。
不再管陳正敏最終的文章會是什麼樣,孫宜霖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起初的時候還沒引起他人的注意,可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將視線集中在他身上。
霖公子這到底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一杯一杯的還不夠過癮,孫宜霖直接拿起酒壺,揚起頭,清冽的酒水成一條線的落入口中,咕嚕咕嚕,來不及吞嚥的那一部分滑出口外,一部分浸溼了衣服,一部分落在地上,一壺完了,扔掉,再拿起第二壺,要知道一罈子的花雕,能裝十來壺。
“宜霖,可不能這麼喝。”友人看不過去,伸手就欲奪下酒壺。
“躲開。”孫宜霖一把將他的手揮開。
“宜霖,這是出了什麼事兒?”
“除了什麼事兒?”孫宜霖側頭呆了呆,“沒事兒,好得很。”
孫宜霖很少喝酒,所以酒量真不怎麼樣,三壺下去,基本上就徹底的醉了。
可是,他也跟多數人一樣,醉了也不承認。“作好了?給我瞧瞧。”起身,搖搖晃晃的取過陳正敏的文章,晃了晃頭,快速的閱讀起來。
沒有予以評論,而是拿過筆,刷刷的開始寫,就算是醉了,下筆卻依舊穩當,也或許是醉了,筆下的字非常的狂放,無可挑剔的文筆,但那內容卻叫人心驚肉跳,極端的尖刻,銳利,入木三分,他們這些旁觀的人都有些覺得不舒服,更遑論聖上,便是孫宜霖是聖上身邊的紅人,這篇文章傳出去,也夠他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