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的室內物件齊全,佈置沉肅,山形香爐裡篆香嫋嫋,燻得室內一片清冽寒香。
一人素衣墨染幾尾傲竹,發用墨玉掠髻。他安坐於矮案前,手中按著茶盞,雙目揚起,烏黑流漆中閃耀著點點的星輝,聲音沉靜中,仍按捺不住那一絲期待之意:“沈兄,此時召唐某來,是否事情已有了轉機?”
矮案對面,端坐著一人,背脊挺拔,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種尊貴的氣度。無關乎他髮髻上所簪的明玉寶冠;亦無關乎他身上銀絲細繡的玄色錦衣。只在那提壺續茶的動作中;只在那眉眼淡然自若的神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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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萬事皆備,只欠東風。”沈燃斟滿了茶水,斟酌了一下道。
“需借東風?”唐清逸不解地凝眉看向他。
沈燃望住眼前騰嫋如遊絲的茶煙,遲疑了片刻說道:“不過此事,且需唐賢弟施以援手。”
“沈兄,事情若能成功,唐某萬死不辭。”唐清逸堅定地道,眼眸裡不曾掩飾的是深深的仇恨。
“只是此事有些為難之處,唐賢弟可還曾記得昔日的同窗好友雪靈染?”沈燃眸光深邃,低語道。女帝生性殘暴,自從三年前登基之日起,便以雷霆手段清除異黨,沾染了滿手血腥。
當年的左相唐翰乃兩朝元老,又是先太子的祖父,自從先太子離奇身死之後,一直致力於上疏請求徹查此案。直至先帝晏駕,新帝繼位,唐翰仍然在朝堂上重提先太子之事,與女帝抗衡。
女帝遣人查取唐翰的罪證,發落了個株連九族、滿門抄斬,殺雞儆猴,震懾百官。那一年的上京城裡一度血流成河、白骨伏道,著實令人聞之色變,肝膽俱寒。
“雪靈染?此事與他何干?”唐清逸遲疑地道。當年沈燃設計死囚“李代桃僵”將他從天牢中救出,雪靈染也為此從中斡旋出力襄助於他。
如今他是一個“已死”之人,而雪靈染卻是女帝的後宮中人。女帝登基後頒旨,充納,朝中重臣家中有適齡之子,至少有一人必須入宮參加遴選。
於女帝而言,這是拿捏籠絡眾臣的手段,亦是帝王施展的心機。
於朝臣而言,這是屈服討好新帝的態度,亦是臣子所表的忠心。
餘下者,或是三緘其口,明哲保身,沉默窺視;或是蟄伏隱忍,暗中籌謀,伺機而動。
唐清逸心中猶豫不決,眉頭緊鎖。
如今所謀大事,性命攸關,他此刻似乎思索著置好友于風口浪尖上,豈不是有些忘恩負義,不仁不義了?
沈燃看著眼前這個形於色,言於表的少年,明白他心下為何為難,沉吟道:“女帝此番死裡逃生後,知曉此中是雪靈染挺身相護,便一改往日的淡漠態度,對其另眼相加,恩寵不斷。我們所謀之事,正缺一位女帝身邊之人行那不得己之事。”
唐清逸右手拇指甲下意識地輕輕敲著茶盞,仍是猶豫不決道:“沈兄,就非他不可嗎?”
沈燃雙眉微蹙起,低嘆道:“女帝手段殘暴,卻生性多疑,若要取得她的信任,絕非易事。如今恰恰有這麼一個契機,便使得我們有了可乘之機。”
“何況,雪靈染聰敏過人,性如冰雪,這些年來冷眼旁觀,其亦不曾與女帝示好親近,不曾行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之事,相信他心中亦與我等一樣不恥於新帝的所做所為。”
“當年,雪靈染既能冒死相救於賢弟,可見他心中自是黑白分明。如今女帝登位,三年暴政,殘虐無道,西山墳頭如累,白骨森然,冤鬼夜哭,民怨載道。我們既一想要謀伐,矢志於撥亂反正,當應採取最為妥善之策。如能避免牽連過多無辜的人枉死於這一場謀劃當中,方為上上之策,才是我輩皆樂見之事。”
沈燃一口氣把話說完,抬眸看向他。
望住他眼中的期許,唐清逸的雙眸中漸漸現出了堅毅來,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此事,且待我與他一談。”
沈燃端起了茶盞輕呷一口後,低語道:“待我妥善安排,唐賢弟才可與他相談。非常之事,切忌貿然行事。”
“唐某曉得。”唐清逸眸色微暗,回道。
他終究已不再是當年的左相之子,容顏間褪去了當年的玉潤和煦,染上了一層滄桑的霜雪,從此不再是京師人眼中稱道的“暖玉公子”。當年那一雙明澈的眼眸裡,亦沾染上了世俗的變故。
沈燃亦褪卻了當年京師縱馬、一擲千金、貂裘沽酒的跋扈浪蕩公子哥兒習氣。在戰場上生死相交的砥礪中,五官容貌皆展露出了英武銳氣的輪廓來,眼眸中的神色益發的凌厲攝人。
他心中始終不滿新帝的心狠手辣,暴烈為政。當年的唐家就是沈家的前車之鑑,女帝與門閥之間的爭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不想淪為魚肉,便要成為刀俎,先下手為強。他已知曉了當年,女帝是弒姐奪位,做下了此等不忠不義之舉,更是決心要還政於民,維護於天地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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