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玉晏的目光在那一封信函上流連了幾次,終還是伸手將它拿了過來。仔細辨認了上面的印漆,果真是青家的蠟印。
此事,讓他心中有了了一些猶豫。
青家如此與朝堂中事糾葛甚深,這一封信中無論說的是朝政,還是青夜離的事,都與如今的皇權脫不了關係。
然而,他如今最不想牽扯的就是有關皇權的事。
當年他多管閒事,救了落入湖中的年帝,不僅導致了自己身體所損,更令沐王府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暗害。雖沒有證據,但他隱隱覺得父親的死與這一件事情不無關係。
他也親眼看著女帝從年幼的稚女,苦習兵書,勤練武藝,為了逃開宮中與朝中的謀害,請命遠赴戰場,義無反顧地投入那一場場的生死之戰。那時,每一次聽到她跟隨出征的大軍獲得勝利,凱旋而歸時,他擊掌欣然,心裡都不其然地高興,覺得自己當年的犧牲終究是有所價值。
她每一次回來都拉他出去飲酒,她的酒量越來越好,談吐行止亦越來越像一個雷厲風行的軍人,而漸漸消逝了宮中女眷的雍容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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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她稚氣的眉眼漸漸磨礪出了風霜,沉澱了老練與銳氣,清澈的眼眸中漸漸透出了犀利。
為他的變化感到安慰,亦感到悲傷。
她如此便可以更好的生存下去,但亦失去了許多難能可貴的美好韶華。
一直以為那個與他沒大沒小的人,他早已熟知,早已看透。
卻不想,一朝變故,她會成為了他無法想象,無法面對的模樣。
她竟然站在了九五之巔,手握皇權,血流成河。
斐玉晏闔閉了眼眸半晌,彌去了思緒,手指用銀刀削開了密函的頂端,將裡面的信紙取出,展開在眼前。
他為何還要去為她說服沈嶽?為何還要去多管閒事?
難道只是因為青夜離與雪靈染的說詞?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上的內容,指節驀然地泛白,緊緊地捏住了信紙。胸臆中似有人給了他一記悶拳,使得一口氣喘不過來,幾近窒息。
有一次喝酒,她曾說過自己將披上戰袍,從此滿身的罪孽,不想沾染了他的白袍。那時,他只以為她如往日般是在說笑。
可後來的許多事,都印證了她這一句話。
如今他還在在意保護的人究竟是那個年幼無助的人,還是在為虎作倀?
青夜離與宓漪的情書暴露,她還曾親口說過:青夜離亦是可憐之人。
可右丞又不正是有助登基的一大助力?難道當年的事真是如手中的這一封信函上所說,宓漪是為了宓家聽從了女帝的利用?最終被女帝親手下毒毒死在獄中?
斐玉晏只覺得自己胸中的一顆心怦然無規律的跳動,思緒有一瞬間的混亂。竟不知道自己當年救下的是可憐無依的幼童,還是心藏血腥的惡鬼?窗外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臉色煞白如紙,心痛如絞。
他如今縱是有心再救,也已救不起了。
這些年來,他都是儘量地在躲避著。
當年的她,他看不透,如今的她,他是越發地看不明白了。
在繼青家後,是要利用雪家了嗎?青夜離的明哲保身已不堪大任,雪靈染的犀利尖銳,更適合成為利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