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滂沱泥淖,早已泥足深陷。
是眼前的這個人,給予了他一場大雪紛飛、紅杏零碾的噩夢。予他、予她,皆是一場噩夢。
差別只在,他在這一場噩夢中悚然幡悟。而她,卻在這一場噩夢中永殤不醒。
心中懷揣著罪惡的人,現實中面目卻是如此的潔若冰雪,笑若春風,用最完美的容顏以及情意掩蓋著自己內心裡已經潰爛至無地的醜陋真相。
他萬分厭惡著自己,卻在她清亮澄澈的噙住笑意的眼眸中,清晰地瞥見了自己那一張容色傾絕的面容,被她以傾慕的姿態凝注著,那一雙眼睛深處掩埋著似隱藏在冰山下的火焰般的渴望與眷戀。
雪靈染心底裡泛起一絲罪惡與欣然,更欣慰的是自己還能夠被她喜歡著這一張容顏;這一雙手;這一把嗓音;甚至於是他這一個人。
欣喜著,她還是喜歡他的。
她有些訝異於他的激動,一無所知地一如往昔般略帶調侃地道:“你放心,寡人也不想當那大豬蹄子和狗子。”
對於“大豬蹄子”和“狗子”這兩個名詞的含義,他已經明白了。興許她以前跟他曾解釋過,但那時他不曾細心地記住,但如今已牢牢地記住了。
此刻,雪靈染卻是凝出了最柔情似水的笑意,俯身將她抱住,在耳邊輕之又輕地用著最溫柔的音色道:“縱使你是大豬蹄子和狗子,我也絕不會嫌棄你的。”
不其然地,鳳墨影怔了一怔,在他的臉頰蹭了蹭,吃吃地肆無忌憚地低笑起來,道:“你可知我說兩個詞的真正意思?這兩個詞可不是好吃的,它們很殘暴、很兇狠,讓人屍骨無存、心內滴血。”
雪靈染臉頰上碾出雪光般的笑意,氣息溫暖地噴薄在她的耳邊,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僅是知道,還曾經切身地體會過,演繹過,在這裡,相信已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和明白這兩個詞的涵義。
謝謝,還能這樣的擁抱著你,還能這樣溫情以對的說話。
她便是他身在地獄裡的一把火焰,明豔而璀璨。
“茶,要涼了。”鳳墨影忽然道。
雪靈染微微一頓,才有些不捨地鬆開了手臂,放開了懷抱,低頭望著她露出了笑顏。
鳳墨影卻垂下了眉睫,有些迴避他的目光地轉眼看向了矮案上的茶湯。
心中想著,再任由他抱下去,她就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雖然是暫時還不能堅定地相信這個人對自己的這一腔情意是千真萬切,如今還未到不容置疑的地步,但是不妨礙身體對於美好的本能反應,何況這個人無論是顏值、聲音、雙手都是她最喜歡的那一掛。
她伸手去握起了茶盞,仍然是斜躺在湘妃椅上,就這個姿勢將茶水移近乾燥的唇邊,緩緩地吞了幾口下腹。
雪靈染默默地瞧住她,又將一隻空杯斟滿了茶湯,推過去她的面前。
鳳墨影的眸光微移,落在那隻修長的手挪過來的春茶上,臉色卻是騰地有些泛紅。
是被自己胡思亂想的心思驚著了?還是被對方這寓意不明的舉動給堪破了她心中的綺念?
她思緒一亂,便被口中的茶水給嗆著了,輕咳出聲來。一隻手橫過黑色的矮案,拍撫在她的背上,動作輕柔至極。
鳳墨影卻是覺得那隻手撫過的背部如烙火般熾燙,一下又一下地挑逗著她此刻有些敏感脆弱的神經。只得似一隻偶爾臥於主人懷裡的白狐狸般一動也不動地蜷曲著身子佯作溫馴,誰又知道,其實她心裡此刻蟄伏著的卻是一隻刨爪嗥嗷的烈獸?
她眼簾上撩乜斜於他,烏瞳如漆,裡頭炙熱與清冷交織倒影中的,卻是他坐於茶香之間,青衣流芳,恍然是高山之巔、月華之下,沐風浴雪的仙人。
偏偏那一雙清雋如畫、稜角精緻的眉目低迴,眼尾含波,顏色飽滿的雙唇更是噙住了杏影桃溪。
既能讓人留戀不已、心醉神迷;卻又讓人不敢褻瀆、供若神明。
大抵能被她理解為別人給當作心中珍藏的白月光、胸前銘記的硃砂痣的,就屬於他這一類了。
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心中亦似有一絲渴望在抬頭。如春芽破土,悄然萌動,淺綠在增長,一隻蝸牛破出黑暗的泥土,從薄透的殼裡怯生生地露出了短小而孱弱的觸角,試探著那一片未曾知曉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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