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墨影聽得他分析,覺得終於有人願意和自己將此事攤開來說一說,不由也耐心地聽著,心中還隱隱地有了幾分期待。
雪靈染的聲音細膩而柔軟地響在了耳邊;“若是臨時起意,陛下可遣楚子瑜暗中派人查探京中近日是否有漠回國人潛入了梧城。若能找到此人,或可以找到得去了漠回蘭籽的幕後之人。”
“漠國蘭籽乃秘藥,手中能持有它的人必定是其皇室中人或是由漠回國皇室中派遣過來的人。”鳳墨影順著他的思路考慮道:“難道是漠回國與這幕後之人勾結,聯手要對付寡人?”
雪靈染輕咳了一聲,聲音有點緊:“漠回國小卻富裕,重文而輕武,自從陛下當年攻破了他們的上京後,這幾年來一直歸附我朝,斷不會忽然冒險要與我朝為敵。更何況當年陛下入城後,不曾傷害過他們的百姓,更是善待他們的皇室,即便是上京來,也曾為他們的國主求情,請先帝允許他們皇室回去自理漠回。”
鳳墨影讓他上了一課歷史回顧,默然點頭的同時,又有些害怕他會忽然問自己當年在攻打漠回的時候,是否得罪過了什麼人?
她怎麼會知道?
在來儀殿書房的史料載冊上看過了這一段,鳳墨影曾按著時間推算了一下。那時前女帝正處於暗中爭儲位的時俟,想來她去為鳳曦國攻打下這富裕的漠回小國,怕也是為了增加自己的軍功,和拉攏朝中眾臣的人心,並且也因為得了數量不少的金錢,而這一舉三得的謀劃都是為了登位而鋪路罷了。
要登上這寶座,需得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才行。
雪靈染隔著青紗帳自是看見了她微微出神的目光,不由也頓了一頓再說:“漠回國的稅貢乃我朝銀庫一大來源,當年漠回國的進貢就曾解了庫銀空虛的燃眉之急,如今若是誰想要得到漠回國,那麼其心便可誅了。”
他文文弱弱地說來,鳳墨影卻覺得他的語氣裡似帶著一股子莫名的殺氣。是因為愛護前女帝之心尤為深切,所以與她同仇敵愾了?
但聽了他的話,對一直不甚瞭解這個新身份所處的環境的她來說,有一些事情確實是豁然開朗。
鳳墨影的腦中急速的運轉著,當年前女帝攻打漠回國,然後有人有錢後,並憑此最終奪得了皇位。那麼,如今也是有人要循著她當年的思路去打起了漠回國的主意。
這一次卻不能再去攻打漠回國了,只能是與其中的某些人互相勾結,互惠互利。
雪靈染又急速地道:“陛下從當年至今一直善待漠回國,其國主性情又柔軟,並不是有野心的人。如今他乃在位,這些年來偏於一隅,但求安穩圖樂,想來也不會為了要脫離我朝掌控而願意去冒死謀逆。”
鳳墨影細想,此事對於那國主來說,確實是極需要骨氣和野心。
如今安樂地同樣享有著富貴權勢,若是放手一搏,且不說他以小博大能不能有勝算,這一切都是要把頭懸於刀下,把命揣在褲腰帶上的事。
想當年,前女帝善待他,又讓他繼續回去管理漠回國,其中的思慮不謂不深遠。
她攻打了漠回,漠回百姓必然對此有怨,但是又好生放了他們國主回去繼續管理他們,做起來似乎只要稅貢給鳳曦國,他們就繼續可以安居樂業,沒有了國破人亡,丟了性命的事。
然,對漠回國皇族而言,這權力和富貴是失而復得,雖從中分了一大部分給鳳曦國。但是對比起腦袋還在自己脖子上,又沒有淪為奴僕而言,這些損失就不算是什麼了。
而且這個國主已曾經受過了險些國破人亡的驚嚇,性情又不硬氣,以後也就更容易且便於拿捏。
此事,對於鳳曦國當年而言,也是利大於弊。
只是,此事還終究是留下了一些弊端。
而這些弊端,就是當年前女帝處理此事後還未曾繼續完善,導致瞭如今在暗中開始反噬了。
其結果如何?
鳳墨影在心中顫了一顫,又嘆了一嘆,順嘴說道:“看來,此事還要從漠回皇室中的重要人物著手查證。”
重要人物,自然是要有野心,有能力,並且至少要有著能夠坐上漠回皇位的資格的人。
雪靈染“嗯”了一聲後,就不再說話,目光似乎在定然地望著她。
鳳墨影感覺得也不太真切,畢竟是隔著了一層紗帳。他的榻上又沒有燈光,完全是隱在了半明半暗裡了。
她心中暗暗地加深了雪靈染對這前女帝感情深厚的認知,然後就有了那麼一點點不自在地往椅背上靠了一靠。
人家雖然是在看她如今穿著的這幅軀體,但畢竟現在在這裡面藏著的是她的靈魂。她既然是活的,就自然是有感知的。被人這樣疑似“深情”的觀望著,並且貌似還很情真意切的,她倒有點不願意欺騙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