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墨影看著他,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轉眼問:“那夜離覺得雪靈染的話可信否?”
青夜離眯了眯眼,皺眉道:“難道這殿中的沉水香亦有蹊蹺?”他心思一轉,已跟上了她的思路。
鳳墨影不言可否,只說道:“找人來驗一驗便知曉。夜離,你覺得應該找誰來比較穩妥?”
青夜離微微訝異後,便鎮定了神色,提議道:“請北堂大人與靈染分別來驗證,看看他們的說辭是否一致。”
鳳墨影心中一跳,這人不愧是丞相府裡出來的公子,亦不愧是管理這後宮的主。她只說了三兩句話,他就將她這些日來的所作所為,心裡的擔憂和疑惑皆一一看在了眼裡,這麼快就能戳中了她的心思。
因朝陽臺女帝身死一事,她保有懷疑身為帝皇影衛卻護駕不力的北堂渺的心思。
而此刻這一出毒藥事件,她也對目前的證據有所憂慮和質疑。並且擔憂此事與朝陽臺的事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左右不過是暗中有那麼的一群人想讓這個女帝魂歸九天,推翻她的暴政,或真或假的美曰其名:還政於民。
這深宮裡的每一個人,每一步,皆有可能是讓她萬劫不復的陷阱。
如今的情勢是她在明,敵在暗,怎能不多加小心防範?
鳳墨影一敲手心,認同道:“夜離說的是。”隨即召來絳瓔與紫珞,讓她們將殿中金鶴爐裡的餘香一分為二。將一半裝好封嚴實後,她又隨意指了兩盤新端上來的精美糕點讓她們一同送去。
明面上為賞賜茶點,暗中卻將香料送過去給雪靈染的殿中讓他檢驗。
她特意點了兩位女官一起前往,亦有讓她們彼此監察的意思,莫讓半路出了紕漏,讓人偷龍轉鳳,或是故造事端。
至於北堂渺,因受了杖刑而有傷在身,已向她告假了許多天,此刻不知道是否還有脾氣在。
青夜離默然看著她安排好一切,此刻察覺了她臉上的遲疑,微微一笑道:“無妨,北堂大人身上的傷已無礙了。”他朝門外輕哼了一聲,招了招手,另遣了雲玳去“來儀殿”不遠處的“落梨苑”宣北堂渺過來商議此事。
兩邊分頭行事,殿中的晚膳殘羹也已撤了下去。
這麼多天未見,北堂渺依然面如嚴霜,貌比謫仙。
在宮人的一聲宣召聲中,他白衣勝雪,姿容仙逸,沐風而至,步伐輕盈無聲地踏進了來儀殿的書房中,半屈身朝鳳墨影行禮道:“北堂渺參見陛下,陛下金安。”
“免禮。”鳳墨影坐在長案後抬手虛託了一下道。
“謝過陛下。”北堂渺道謝後,直起身來,又朝青夜離見了禮,而後便站在一旁不再出聲。
鳳墨影心中好笑,正欲說話。
青夜離已是客客氣氣地開口問道:“北堂大人的傷可已大好了?”
北堂渺也不猶豫,回道:“多謝青公子掛心,北堂已行走無礙了。”
聽他這話,鳳墨影心中更是想笑。矯情得很哪!臉上卻拼命地裝出一副不以為意地神色來,眼睛只盯著面前的茶水望,別人看來,她就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若沒有演技,實在是不行。
青夜離用眼角的餘光掠了她一眼,輕咳了一聲,朝北堂渺道:“今夜事出突然,相邀大人過來,是想請你驗證一下這香爐中的沉水香是否有蹊蹺之處?”他一面說著,一面指點雲玳將盛好餘香的盒子端到北堂渺身側的矮案上面去。
鳳墨影適時地抬了抬眼眸,懶洋洋地道:“賜座。”
北堂渺亦面無表情地朝她回了一禮,才在矮案邊尋了墊子拂衣坐下。雲玳又將檢驗的工具一一奉上,扇形排開在他的面前,以供使用。
今日太醫院中所發生的事,他也已有所耳聞。不是說是那藥湯中出了紕漏嗎?如今連這殿中的香料都出了問題?
北堂渺將盒子裡的餘香勺了少許在一隻白瓷小碗中,將倒入了清水。不久後,水面上便慢慢地浮起了一層油脂。他將油脂收集進另一隻白瓷小碗裡,用銀探視過,挑到鼻尖下輕嗅其味。
又將油脂倒了些許在紙面上,放到燈火上面烘烤,隨著淡淡的白煙揮散,北堂渺吸了吸那氣味,忽然皺了皺眉。
“如何?”青夜離關心道。
鳳墨影也正色了起來。
北堂渺琢磨了一瞬,放下了手中的紙片,說道:“這水中的油脂並無毒,氣味也並無異常。但是經過烘烤後,卻有一種細微的香氣變得濃郁了起來,並不十分像是沉水香燃燒後的味道。”
“北堂大人可知這香料中被人新增了什麼,而使它變得異常?”青夜離覺得事態變得愈發的不同尋常起來,謹慎地問道。
鳳墨影挑了挑眉,心道這香果然是有問題?
北堂渺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道:“這香料研磨得十分精細,這調香的手法亦十分的精湛,想要從其中辨認出來並不容易,北堂不才,無法確認其中新增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