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繡球的花瓣不是單一的某種顏色,而是糅雜著粉色紫色和淺杏色的漸變顏色,看上去稀有又珍貴。高珣檢查了快遞單,發貨地是郊區的一個花圃。
這座城市的許多公園裡都種植著繡球,但是按以往經驗來說,這些繡球通常都是在六月初才會開得旺盛起來,高珣不知道況淮夜是怎麼得知的有這樣早於外頭開的繡球,並還很快地挑了一盆這樣漂亮的給他寄來。
彷彿他就在這裡,沒有離開一樣。
高珣和物業道了謝,抱著那盆花慢慢地往家裡走。
況淮夜的想念是具體的,具體成一株繡球,被他抱在懷裡,要跟著他回家。
推開門看見滿地狼藉的剎那,高珣以為家裡遭搶了。
正要報警卻看到了過年那次不愉快的飯局後就不曾見過面的,他媽媽,怒極了站在他的客廳中央。
說是遭搶了或許也沒錯。
他畫的,那麼多張的況淮夜,都被撕碎了扔在地上,一起躺在地上的還有被砸了的畫具,就連他的畫架也被推倒了,安靜地臥在她的身後。
真是熟悉的一幕。
高珣放下他手中那盆繡球,他特意放的遠一些,他不想它剛被抱回來就要無辜受到牽連。
“你這麼長時間不和我聯系,我以為你總要曉得反省,原來你是藏在家裡畫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這一次,是她站在她的懸崖上了,他聽得見她聲音裡,帶著深淵傳來的風。
“高珣!”她的冷靜和剋制也像被她撕碎的畫一樣,散在地上了:“你畫得這什麼見不得的人的東西?這個男孩子是誰?”
他的視線停留在滿地的碎片上,他沒有跪下去,在這個懸崖上他不能再跪下去,即便他的膝蓋在感受到她的怒不可遏時總是不自然地發軟,他也不能跪了。
他高中那次偷著畫畫她也沒有這樣生氣,他想畢竟聽人轉述和親眼目睹,受到的刺激程度肯定是不同的。
何況他畫裡的況淮夜有好幾幅都是赤裸的。
這讓她無法再心存僥幸。
“高珣!說話!”
“……這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高珣垂著的眼睛緩緩地抬起來,直視著她。
他很難受,他知道她在期待怎麼樣的回答,他卻要讓她失望了。他總是不願讓她失望,所以才會有那張保證書,才會有那麼多的妥協和低頭。可是過年那次爭執時,他就知道不行了,已經是極限了,他再也不能假裝自己可以符合她的想象了。他也不能像高中那次一樣,若無其事地說出只是好朋友的話來,因為況淮夜從來不是他的好朋友。
他是更重要的人。
他是他即便在媽媽面前,也不能掩藏的人。
“我喜歡這個男孩子。”
“……你再說一遍?”
高珣看著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裡抽痛,咬了咬牙又說了一遍:“媽媽,我喜歡男孩子。”
高玥感覺自己失去了語言,一陣頭暈目眩,隨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