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敏頓時不知道他們此刻費盡力氣離島的原因。在他看來,結果若是必死無疑,時間早晚便無所謂。
“咳。”天怡嗆了一聲,悠悠轉醒。
“哇,老禿驢你醒了!快下來,沉死了!居然讓我揹你!”張先敏囔囔著抱怨。
“多謝張小主。”天怡嘗試著下地,但張先敏嘴上抱怨不停,還是牢牢揹著他,天怡心裡一暖,知道張先敏本心不壞,欣慰地點點頭,隨即強打精神,偏頭看向林稚秀:“你還好?”
“尚好。”
“好,我們需要佈下鎖靈陣......”
“祁哥還在裡面!”林稚秀一驚。
“邪靈也在裡面。”天怡道。語氣不容置疑。
“......是。”
“要怎麼布陣。”張先敏直奔重點。“鎖靈陣還有效用嗎?當年就是以鎖靈陣為封印的基底吧?邪靈到底怎麼逃出來的,沒人知道嗎?”
天怡一時無法應答,張先敏說的對,如果不知道邪靈是如何逃脫的,那就萬萬不能再用二十三年前的老辦法。
天空越來越沉,從大面積的紅變成了大面積的灰黑,間或夾雜著紅色的天,光落在島上,島也變得紅了,張先敏和林稚秀看對方也是紅的,海面也是紅的,彷彿頭頂有一盞紅色的大燈,又彷彿洗印照片的暗室,光線讓眼睛極不舒服。
“看對岸!”張先敏突然喊道,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正對著他們的鐮刀灣上站了一堆村民,他們每個人手裡都舉著熊熊燃燒的火把,圍成圈在鐮刀灣上不停行走,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
“他們在做什麼?”張先敏疑惑,隨即又自答道:“祭祀?是祭祀吧。”他記得那個收了他好幾百塊錢的老頭跟他提過祭祀的事。
“祭祀什麼?”天怡問他。
“不清楚。”張先敏搖頭。
林稚秀回頭看了一眼平靜的樹林,林子深處沒有一點動靜,但越是這樣的平靜,越是讓人不安。林稚秀心裡飛快地有了決斷:“我們先離島,至少要跟莊家和張家聯系,請求援手。”
“哼。”張先敏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同意了。
上了船,林稚秀堅持不住癱倒在夾板上,張先敏看著挺屍一樣的兩人,無奈獨自進入駕駛艙,幸而操作不算難,胡亂擺弄幾下竟也成功發動,在海上忽左忽右地全速前進,滴溜溜轉了好幾圈,三個人回到了彎月村。
張先敏有意不讓船在鐮刀灣靠岸,但他畢竟不是有經驗的船手,在靠近彎月村的時候,村民們發現了他們,並駕船將他們包圍。村民們的神情異常可怖,他們處在極端的興奮與驚懼之中,被裹挾上岸後,他們看到了被當做祭品的黃仙兒和張韻蒽。
兩人背靠背被綁在一起,眼神渙散,無力地倚靠在一起,呈現正常的脫力狀態。
“張韻蒽!”張先敏低喝,試圖喚醒妹妹。
“閉嘴——!”劉大漁給了他一棍子,因為身高懸殊,棍子落在張先敏大臂和背上,也疼得讓他倒抽一口涼氣,當即一個反手抽了回去,直把劉大漁扇到地上去,咳出一口血沫,吐出兩顆牙。
劉大漁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起來,張先敏這一掌可不輕,讓他腦子裡嗡嗡地響。捱打的左半邊臉頰像發糕一樣高高腫起,連啐了四下,都沒吐淨嘴裡的血沫。
張先敏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從小就橫著走,但他這一巴掌,更加激化了現場的矛盾,天怡長嘆一句阿彌陀佛,調整氣息,架起攻勢。林稚秀強撐著,站直了身板,眉目冰冷又高傲,一句話不說,默默釋放強大的氣場。
“是......是魔王大人啊!”劉大漁這才發現張先敏身邊的林稚秀。眼裡的憤怒立即轉變成驚恐,卑躬屈膝地笑著討好,腳下卻不著痕跡地退開幾步,拉開與他們三人的距離。事實上,在“魔王大人”四個字從劉大漁口中說出口後,圍著他們的村民便都退了一大步,武器從向著他們變為豎在胸前,他們緊張地看著林稚秀。
林稚秀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邪靈畢竟是用他的身份在彎月村活動。調整好表情,林稚秀思忖著該怎麼演,才能控制住局面。不得不說,林稚秀沉著臉不說話的樣子也極為嚇人,本就是冰碴子,這下子也算是本色出演,沉默讓氣氛冷了下來,但直到村民們開始不安地竊竊私語,林稚秀還沒想出一個好法子。
恰逢天空中劈下一道驚雷,分散了村民們的注意力。抬眼望去,常年籠罩在小島上的霧氣消弭,原本蔥綠的小島此時看起來仿若一個石頭島,黑暗的色調透出尖刻和冷峻的攻擊性,小島上空的烏雲最為厚重,方才那道驚雷就從那裡劈下。
“轟隆隆--”
雷聲氣勢驚人,但那不是雨雲,一團濃墨中的遊走著一道細長的、流暢的身影。伴隨著雷聲,一聲高亢的龍吟拔地而起,霸氣磅礴,直沖雲霄。
“是龍淵。”天怡眼睛一亮,面上露出微笑,贊許地點點頭,看著小島的方向,等著好訊息。“看來,莊祁戰勝了……”
“不,龍淵不對勁。”林稚秀眉頭緊緊鎖起。
只見龍淵在雲裡不停地來回翻滾,好像上了岸的魚一樣躁動不安,但濃雲非但沒有被它劃散,反而越積越厚,把龍淵困在其中。
村民們不安地私語,議論聲越來越大,有人轉身跑了,帶動其他人也害怕地逃走。
“難道……不可能……”天怡臉色刷地白了,搖著頭喃喃自語。張先敏可是受夠了天怡,“老禿驢你別神神道道的了,到底咋回事啊?能不能給個明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