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棗兒沉默了幾秒,當員警終於不耐煩地抬起頭時,她也只是搖搖頭,“不知道。爺爺為人很好,沒有什麼仇人。”
員警瞟了她一眼,又低頭“唰唰”地記錄,“剛才你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在百彙百貨門口站著。”趙棗兒閉上嘴,有補充道:“什麼也沒幹。”
員警丟下筆,發出一聲響,趙棗兒沒忍住瑟縮了一下。
“什麼也沒幹?那你去那幹嘛?讓我們一通找!”
員警們找到趙棗兒的時候居然已經是夜裡一點了,距離趙棗兒從案發現場消失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他們自然是不相信趙棗兒六個小時的時間都待在一個地方,還是那樣明顯的一個地方。
做筆錄的員警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大叔,口氣惡劣,面露兇相,看著趙棗兒的目光始終帶著懷疑。
趙棗兒已經忍了十幾分鐘,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你們這是把我當做嫌疑人?我的不在場證明你們大可以去查,這是你們的工作吧?”
“可喜是我堂妹,我是受害者家屬,你們警察不去追兇手,一直逼問我做什麼?我就一直在百彙百貨門口,你可以去看監控!”趙棗兒一口氣說完,情緒激動,被可喜的電話驚嚇的恐懼、爺爺失蹤帶給她的驚慌、還有案發現場對她的沖擊,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員警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是瘦弱的女孩會突然爆發這麼大的情緒,一時有些尷尬。他是塔家縣的民警,臨時被調來協助調查的,他在塔家縣待的時間只有兩年,對於北面那個趙家,他只是聽說,好奇多於懷疑。對於這個案子,他也是又驚又怕,同時也很是興奮,趙棗兒的故事,他聽死者的母親說了一點,故而對趙棗兒先入為主了。
看到員警的眼神不自主地看向三嬸,趙棗兒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爺爺和奶奶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他父親趙大胤是大兒子,二兒子就是方才遇見的二叔,然後便是可喜的父親趙大兵,行三。
三兄弟感情很一般,妻子去得早,趙大匡也沒怎麼管兒子們,大兒子無心傳承他的手藝,搬去了市裡,二兒子雖然留在了塔家縣,卻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三兒子最有出息,做了小生意,但與趙大匡感情最為不好。
可以說,趙大匡很多年來都是獨自生活的。在三個兒子眼中,會那些奇怪術法的父親,是個可怕的異類。
在趙棗兒六歲前,趙大胤還沒有帶著趙棗兒分家,趙大匡幾乎在孫女兒一出生,就發現了趙棗兒的不同。
年幼的趙棗兒很難分辨人和鬼,稍有不慎,便與鬼玩到一塊兒去了。因著趙大匡的有意欺瞞和保護,趙大胤雖然有所懷疑,但也只當是趙棗兒的童言無忌。直到趙棗兒被鬼“咬”了,一時間,趙大胤對父親和女兒都避之不及,那之後,也總是能聽到對趙棗兒的各種議論。
尤其是三嬸。
三叔不是話多的人,但是三嬸每次看向趙棗兒的眼神,都彷彿趙棗兒是個怪物。
趙棗兒坐回椅子上,感覺很是疲憊。三嬸興許聽說了她接到可喜電話的事了,但事實上,她越來越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不論是否能看到鬼,趙棗兒都及其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沒有人理解你,把你當做異類,更糟糕的是,連會偷偷關心她、給她錢花的爺爺,也失蹤了。
趙棗兒想到可喜一直說的那句話:爺爺快不行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爺爺究竟在哪裡?可喜又是怎麼死的?是仇家尋仇還是惡鬼索命?趙棗兒發現自己對爺爺、對趙家一無所知,深深的無力感爬上心頭,她把臉埋進手裡,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時吳浩霆從外頭走進來,帶著一身寒氣。
屋裡靜得可怕,這樣的氣氛讓吳浩霆一挑眉,他拉過員警手下的記錄紙,看了幾眼,心下了然,拍了拍那名員警讓他出去,自己坐到趙棗兒對面。
相比於那位員警,趙棗兒還是對吳浩霆更有好感。
“趙小姐,我們會派人去核實你的不在場證明,這只是流程上的必要,無意懷疑您,請不要介意。失去親人一定是痛苦的,但還請您積極配合我們,早日捉到兇手,找到您的爺爺。”一邊說著安慰的場面話,吳浩霆一邊觀察著趙棗兒的反應。
這樣的安慰雖然不夠體貼,卻也聊勝於無。趙棗兒坐直了身體,表示自己會好好配合。
吳浩霆點點頭,帶著鼓勵和贊同,請趙棗兒與他再次回到案發現場。
離開這間臨時辦公室時,趙棗兒能感覺到,三嬸的目光一直黏著她,如芒在背。
“那位莊警官呢?”
趙棗兒突然意識到一直沒有看到莊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莊祁身上有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莊?啊,”吳浩霆哈了口氣暖手,“他不是警察,只是我朋友,對於這方面很是擅長,你聽說過他嗎?莊祁,莊家的莊祁。”
見趙棗兒一頭霧水,吳浩霆提示道。
但趙棗兒確實沒聽過莊祁,一臉莫名地看著吳浩霆。她應該知道這個人嗎?刑警的朋友應該也是探案的高手吧,為什麼吳警官會認為她會知道莊祁呢?
莊......
——莊?
趙棗兒依稀對這個姓氏有些印象,但直到回到案發現場,她什麼也沒想起來。
“趙小姐,你爺爺趙大匡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棗兒跟在吳浩霆身後,穿過反光的警戒線,繞過地上圍起來的現場痕跡,走進裡屋。
“我爺爺,是個有點兇的人。”趙棗兒比劃了一下,“我說的是面相,他的眉毛是劍眉,眉毛很濃,眼角晚上,然後嘴角總是向下,不茍言笑,第一次見他的人一定會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