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祁掂著手裡的兇器,一米多長的斬魂劍分量不輕,這是用上好的烏鋼煅造的,通體黑得發亮,上頭也刻著繁複的花紋,莊祁的指尖在上頭一寸一寸摸過去,最終在距離底端一指長的地方摸到了一個“趙”字。
“是趙大匡嗎?”吳浩霆見莊祁盯著那個“趙”字看了許久,不由得問道。
莊祁搖搖頭,看向院子裡蹲著的趙棗兒:“姓趙的可不只一個。”
趙棗兒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還是止不住地幹嘔。趙可喜的聲音斷斷續續,聲音也越來越小,趙棗兒瞥了眼去給她拿水的警員,小聲道:“喜兒——?”
“姐,是我。”
“這是怎麼回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趙棗兒抽搭著說不出話來,“我看不見你,你在哪裡?”
“我哪兒也不在,姐,”趙可喜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姐,爺爺快不行了,你要快點.....”
“快點什麼?喜兒?喜兒、喜......”
“趙小姐,你在跟誰說話?”
莊祁略帶冷感的聲音嚇了趙棗兒一跳,一個激靈從地上蹦了起來,“沒有,沒有。”
莊祁一挑眉,他分明聽見趙棗兒對著空氣喊死者的名字。莊祁朝趙棗兒方才看的方向看去,牆角對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罐子,東邊還種了顆小矮樹,院子不大,一覽無餘,沒有人,也沒有鬼。
“你看得到鬼嗎?”莊祁問。
莊祁長得帥氣,語氣又和緩,不似吳浩霆總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但趙棗兒對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好感。她牽強地笑了笑:“莊警官誤會了,我什麼都看不到。”
“方才被害者家屬說,除了趙大匡,趙家只有你......”
“是三嬸誤會了。”趙棗兒打斷他,低頭絞著自己的手指。
“你爺爺的工作,你瞭解得多嗎?”莊祁從去而複返的警員手裡接過水,擰開瓶蓋後與一包紙巾一併遞給趙棗兒,“不要緊張,只是簡單問你幾個問題。”
“謝謝。”趙棗兒接過水喝了一口,涼涼的礦泉水滑過喉口,莊祁和善的語氣讓她不自覺地放鬆下來,“知道的。整個塔家縣,只有爺爺是做這個的——驅邪、捉鬼,但平日裡鄰裡有個頭風腦熱也會來找爺爺。”
莊祁點點頭,“死者趙喜兒是你的......?”
“是我堂妹。”
“你說早上接到了她的電話,是嗎?”
趙棗兒露出遲疑的神情,而後在莊祁鼓勵的眼神下點了點頭,“是,但通話記錄沒有了。”
莊祁沒有細究通話記錄的事,“你和趙喜兒關系如何?”
“挺好的,她比我小五歲,其實往來不多,過年的時候會見一次。”
莊祁點點頭,又指著院子裡的那些瓦罐問道:“這些罐子是做什麼用的?”
“藥酒。”趙棗兒道,“爺爺喜歡自己釀藥酒喝。”
“明白了,謝謝你的配合。”莊祁拍拍趙棗兒的肩膀:“還請節哀。”
莊祁站在趙棗兒的右邊,趙棗兒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躲開莊祁的手,隨即又意識到自己動作的突兀,只好小聲道了謝,轉身走出了院子。
吳浩霆一直在一旁關注兩人的互動,看見趙棗兒跑走,有些吃驚。“這是怎麼了?”
莊祁輕輕“嘖”了一聲:“她不簡單。”
“什麼意思?”
“趙大匡本事不小,傳聞趙大匡沒有傳人,但我看他孫女兒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對於行走道上的人而言,被拍肩膀,是一件十分忌諱的事情,人的肩上有三盞燈,承載著人的命數、氣數、和運數,若是被有心人拍滅了哪怕只是一盞,也不可謂不冤。盡管這三盞燈不會被隨便拍熄,但不少人很是忌諱拍肩膀。
“不能輕信,尚不知深淺。”莊祁道,言語平淡,聽不出情緒。
吳浩霆聞言若有所思。方才進屋時,他留心觀察了趙棗兒的神情,不似作偽。
“算了,先問問她的不在場證明吧,既然沒有死者的鬼魂,還是隻能慢慢查了。”吳浩霆擼了把自己的板寸頭,“幸虧這地方小,不然這樣的案發現場肯定得轟動——現在不排除是仇殺,什麼惡鬼尋仇我是不信的,最有可能的還是你們道上的人,這跟你最近在調查的事也有關系吧?你有什麼線索記得跟我說。”
“沒問題。”
兩人一塊往外走,莊祁還得趕回去備課,吳浩霆便叫來一個小警員送他回f市,兩人出了大門,又看見了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的趙棗兒。
“她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吳浩霆又瞅了一眼,正好與趙棗兒對視,趙棗兒尷尬地笑了下,又匆匆轉身走開。
“她在跟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