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時節,日出時間開始提前,卯時的時候,太陽基本已經升起來了,但是位於西南方的西元,此時天際才微微泛起魚肚白。
宮晟天一夜未睡,墨白等人幾次試圖潛進老王府後院,都因為裡面過於森嚴的戒備而只能止步於外圍。這讓原本就焦慮不安的宮晟天愈發的擔憂公子言的安危。
“你···幹什麼去?”祁玥同樣一夜未眠,小虎小狼帶來的訊息和墨白等人差不多,所以他連忙跑來宮晟天這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誰知一進門就看見宮晟天正坐在桌前擦拭著寶劍。黑色的重劍烏黑髮亮,劍刃在蠟燭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膽戰的冷光,映在那一雙毫無溫度的碧眸裡,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西元上早朝的時間,我準備那個時候去老王府。”宮晟天看著手中的寶劍,聲音冰冷的說道。
“可是他們不是說···小言兒下午才能···”冰冷的眼神倏然掃了過來,眼底的寒氣讓祁玥突然沒了聲音,見他一身殺氣的坐在那裡,祁玥蹙了蹙眉頭“所以,你是準備親自去接小言兒回來?”
見他默不作聲,但是眼底卻劃過一抹堅定,祁玥心底在感到欣慰的同時更多的則是擔憂:“如果他們不放人——”
“那就逼著他們放!”宮晟天眼底閃過一絲狠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這邊還是一片漆黑,而那邊卻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那慘淡的白色不知為何突然讓他想起再來西元的路上,那個混蛋腹痛的那一夜,面無血色的小臉,不停滾落的汗珠,咬著被角蜷縮在一塊如同一隻蝦子。西元的天氣比傲雪似乎還要冷,如果那混蛋突發什麼意外···
“爺——!”驚恐的聲音突然響起,墨白看著那順著劍鋒低落的血珠,連忙從懷中掏出帕子給宮晟天遞過去,誰只宮晟天卻盯著掌心的傷口,無動於衷。臉上的表情,更是冷靜的可怕。
“宮晟天···你可不要亂來。”祁玥見他這幅樣子,心底沒由的一陣驚慌,生怕他萬一沒救出小言兒,反而再把自己給賠進去。他到不是擔心宮晟天,而是擔心宮晟天完了,小言兒就更不好救了!畢竟他一個江湖人,幹不過一個朝廷!
“放心。本王心裡有數。”宮晟天掃了眼祁玥,然後抽過墨白手裡的帕子隨意的往手上一纏,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們走!”
“請王爺帶上我們!”小狼小虎突然竄了出來,單膝跪倒在地,站在他們身後的魅兒雖然也躍躍欲試,可是一念及自己武功不如他們二人,還要照顧樓主,就只能失望的低下頭。
“自己跟上!”
“謝王爺!”
就在宮晟天帶著人往老王府趕來的時候,公子言正被赫連睿抱在懷裡,手裡拿著匕首,準備朝赫連猛的心口刺去。
“畜生!你個畜生!”看著不斷逼近的匕首,赫連猛心中不是沒有恐懼,但更多的則是憤怒。而赫連睿對他的大吼大叫完全置之不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公子言,試圖從他眼睛裡察覺到一點兒慌張,哪怕是一點兒悔意。
“公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答應我,我就立刻帶你離開這個大殿。”一手摟著公子言的腰,一手握著他拿著匕首的手,赫連睿輕吻著公子言秀氣的耳郭,試圖利用眼前的險境逼迫公子言就範,但是公子言除了一開始握住匕首的那一刻身體微顫以外,臉上就再也沒有其他情緒。
“赫連睿,你這麼做會後悔的。”公子言沒有理會他的親暱,一雙眼睛看著眼前憤怒的老人,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抹身影,雖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卻讓她的心猛地抽痛起來。可是她的腦子卻又無比的清晰,知道這是赫連睿一箭雙鵰除掉她和赫連猛的好辦法。既消除了自己的政敵又滅了她這個有可能阻礙西元天下霸圖的心腹大患。
“我會不會後悔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公子會不會後悔。”赫連睿近乎用一種痴迷的眼神看著懷中的公子言,即使他給自己的只是一個冰冷的側面,但是他心地也感到一種莫名的滿足。
“赫連老王爺在針對大秦一事上是固執了一些,不過這是他和大秦對戰多年,看到無數同胞戰死沙場留下來的後遺症,可以理解。你只看到了他的古板固執,卻忽視了他為西元做出的貢獻。如果沒有他,西元說不定早就被大秦打破了邊界線。”
“那又如何,在輝煌那也是過去,現在他不過是一個固執古板不聽勸告的糟老頭子。”赫連睿摩擦著公子言的髮鬢,朝赫連猛投去一個蔑視的眼神,眼底的鄙夷,如利劍一般插入赫連猛的心中,讓他這個傳奇了一輩子的老人,心中的信念開始搖搖欲墜。而一直冷若冰霜的公子言,臉上也終於有了反應。
“照你這麼說。當你老的時候,你的兒孫覺得你沒有用處,那麼隨隨便便把你解決了也是可以的了?”
赫連睿摟著公子言的胳膊猛地一收,眼底閃過一絲猙獰,不過等他弄懂公子言真正的意思之後,臉上又浮現出那抹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殘忍至極的微笑:“什麼叫做沒用···誰說叔父的死毫無價值了?”赫連睿斜著眼角朝赫連猛看去“叔父最大的價值,就是幫我們西元解決了一個隱患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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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赫連猛胸口一憋,剛想要罵他,拿匕首的刀鋒已經指到了他的胸口處。
“公子,你只需要往裡面那麼輕輕的一刺,我們就都解脫了。”
是嗎?
公子言嘴角邊勾起一抹苦澀。抬眸看著面前的老人,卻見他正看著自己,眉眼間已經沒有了白日的意氣風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年老的苦澀和被後代遺棄的悲哀。那一雙眼睛不知何時也已經沒了光亮,蒼老,似乎一瞬間襲擊了這個老人。
用匕首殺人,公子言不是第一次,但刻骨銘心的感覺,這卻是第二次。
當刀鋒插入皮肉的那一刻,“噗嗤——!”的聲音就像是水果刀插入橙子裡的感覺,短暫的阻礙之後似乎一下子就插入了最深處,伴隨著清脆的聲響,零零星星的液體飛濺出來,打在臉上落在手背上,溫熱,燙人。
“呵呵。這樣子就可以了。”赫連睿看著那插到頂端的匕首,臉上突然揚起一抹興奮的笑容,就在公子言以為這個人就準備這樣結束的時候,他突然又抓著自己的手,一點點把那匕首給抽了出來。
“唔——!”
“你難道···就不能給他一個解脫嗎?”看著突然間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的老人,公子言的臉上劃過一抹悲切,落在赫連猛眼中,卻成了他這一生中最刻骨的諷刺。
他的親侄兒為了自己的權利殺了他這個叔父,而為他感到悲切的,卻是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為西元奉獻了一輩子的老王爺,突然間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