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藉助秘術召喚出她的魂魄之後,山松有好幾天都不曾踏足逍遙殿。
一來是害怕觸景生情,二來則是不願再見到她行屍走肉般的模樣徒惹傷心。
正巧女官因為他再一次偷偷下山而頗有微詞,他索性將此番尋來的一些養魂法子一口氣佈置上,便醉心國事不再過問。
等到他再反應過來時,養魂之術似乎已頗有成效。
起初是有人說半夜從逍遙殿中傳來了響動,後來則又有人說聽見了女人的嘆息。
宮內人俱知這逍遙殿是王為心愛之人而建的,也知道王偶爾癔症發病時會過來小住一段時間。卻並不知道這大殿表面看起來瑰麗堂皇,實則是一口他用來秘密養魂的活棺材。
這些風言風語起初只是在淩晨掃灑的宮女僕從間流傳,後來則漸漸傳到了各自上司的口中。
等到山松從李家權那聽來這些訊息的時候,宮中早已傳出了鬧鬼的傳聞。
……
黃昏時分,細雨綿綿。
白玉廊橋上,幾人行色匆匆。
領頭一人步伐急促,旁的僕從只好小跑著為他撐傘,可即便如此還是濕了肩頭。僕從嚇地渾身哆嗦,但當事人卻一心想著旁的事情,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山松此時身著一身素色道袍,長發綰作道髻,越發顯得豐神俊朗。他大步流星地邁著,衣袂迎風翻飛,頗有一番仙人之姿。
只是那一貫清冷的面容此時卻滿是隱忍的怒火。
“這種事,為何不早日上報?!”
“王……”
僕從有苦說不出,正巧這時提前收到訊息的女官從另一條路上趕了過來。
“是臣攔下的。”
“姑姑?!”山松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加快了腳步。
他慍怒道:“若不是家權上報,你還要瞞一輩子不成?”
“臣不敢。”
“做都做了,又有何不敢?!”
年過四旬的女官急步跟在他左右,面上卻仍舊從容不迫。見他責問,隨即朗聲道:
“王私自出巡半月有餘,臣等惶恐不敢鬆懈。宮中小事自有臣等打理,此乃職責所在,無可推卸。但大事上卻不可逾越。政務累積,卷軸可等,百姓又如何!王莫不是糊塗!”
山松冷笑一聲:“姑姑慎言。”
女官聞言,忽地上前一步攔在石階上,義正言辭道:“如今北方四國戰亂不斷,海外流寇虎視眈眈,內有餘孽賊心不死。天將大旱,本應是未雨綢繆之時,王卻耽於兒女私情!適時流民四起,王又當如何自處!”
“如何自處?”
山松盯著她深深地看了幾眼,直到將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又驀地又笑了。
世人皆知大越王長相過於陰柔,因此極少在人前展露笑顏。
在他眉眼彎起的那一瞬間,彷彿陰雨驟晴般,就連從小教習他長大的女官都愣了一下。
“王……”
“姑姑真是好口才。孤悉心扶植朝政多年,若事事都要拿來過問,孤又要這朝堂何用。”
他唇角弧度翹地正好,卻沒由來地讓人不寒而慄。
“讓開。”
“……諾。”
女官一時氣結,但還是下意識地側開身去。山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當即拂袖朝著大殿走去。
女官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股躁動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暗自握緊了拳頭。直到纖長的指甲刺入了肉中,她又才被疼痛刺激地清醒了些,暗自搖了搖頭轉身跟上去。
王終究是長大了……
細雨連綿不絕,一行人的氣氛越發沉悶。
女官把持後宮多年,見多了骯髒事倒也心如止水。李家權自詡武藝高強自然也無懼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