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里之外的金山,玄羲只在她心頭閃過一瞬。養母驟然離世,而妹妹重傷昏迷,她沒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破曉時分,蘭黨解救出來的銀扇人事不省的被抬進隱逸村。
銀扇整個人都是血糊糊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所能看見的面板上充滿了炮烙、刀傷和鞭痕,身上的傷勢中,上過老虎凳的雙腿尤為嚴重,稍微屈起便能看見白森森的髕骨。
銀扇是一個血人,金山不知道她身上血是不是已經流乾了。她覺得是如此無能為力,束手無策,銀扇渾身都是傷,隨便碰哪裡都是一手血。
金山顫抖地站在一邊流淚,她不懂醫術,只能看著蘭黨的女大夫忙忙碌碌,還有打下手的女弟子在屋子裡進出端水、端藥,給銀扇治病救命。
金山痛苦地手不知道往哪裡放,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做好失去妹妹的準備。
眼見一切都是血紅色的,全是妹妹的血!
她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女醫。因為,凌盛國不讓女人學醫醫術。
凌盛和其他王朝一樣,認為身為女子應當遵循女德女戒,成為大夫就要拋頭露面,就是不守女德。
實則,為了控制女子,限制女子學習更深奧廣博的知識。控制住女子,這樣女子永遠屈居下位,男子便可以永居上位。
凌盛不讓女子學醫,除了穩婆、產婆之類,地位低下的三姑六婆稍微能接觸一些。
但產婆所學的並非醫術,只因產褥血水是不潔之物,不應被男子沾染上,才有女子為收生婆。
然而,不論男女,誰不為女子所生,什麼產房不祥實為無稽之談。若是真不吉利,每個人自出生起就不吉利了。
蘭黨的行事作風不信男人,除了玄昭未離世時,江尚宮因先王后的原因與王上有過合謀,除外,蘭黨從不與男子協作。
隱逸村是絕密所在,外人不得入內。她們絕不願從外面找一個傷科大夫入內。
金山所知,女子不被允許學醫,懂醫術的女人,金山走街串巷根本沒有見過一個。
當金山看著蘭黨的一個女大夫給銀扇瞧傷,真是萬分擔心。
銀扇被蘭黨的人從刑部大牢裡劫獄救出來,在京都只經過簡單的包紮後就由馬車拉著,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一入隱逸村,蘭黨沒有先通知金山,而是先送到了女大夫的處所。
等到焦急的金山聽到風聲趕來時,女醫已經在救治了。
金山站在一邊,看著十分年輕的女大夫給銀扇塗抹藥膏,包紮傷口,灌下湯劑,含著保命丸,針灸穴位。她實在忍不住了,焦急道:“你的醫術怎麼樣?”
那個年輕的女大夫比金山大不了幾歲,是一個容長臉,消瘦的身材,眉宇之間有一股傲氣,顯得整個人冷冰冰的,不可親近。她的聲音非常嘶啞,和她的相貌極為不協調。不過,她的治病救人的動作倒是一氣呵成。
她聽聞金山這樣問,神情間渾當沒有聽見,只語調平平,粗啞著嗓子道:“傷口已經縫合完畢,傷藥也敷上,倆個時辰後叫我。”言畢,就自顧自進入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