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淡淡的光亮染上了周圍的山頭。一輪滿月正在悄悄爬上遮蔽著他們的山崗,月明而星稀。黑色的天幕上掛著銀白的月亮,而騎馬奔跑在山上的玄羲和柳牧景,如同在月亮中飛馳。
月亮的光線照亮了身後一群小而黑的暗點。他們此刻離玄羲還很遠,但無疑藉著月光看見了玄羲。
一切都被月光襯托出來,他們在追趕玄羲。
除了耳邊的風聲和奔跑的馬蹄聲,此刻周圍已是萬籟俱寂,有一股冰冷冷的恐懼爬上玄羲心頭。
柳牧景這樣迂迴、複雜的繞道並沒有完全擺脫追兵。左相幾乎傾盡自己能調動的所有人,從京都出發趕往四面八方,就為了逮住殺死玄羲。
柳牧景在前面策馬狂奔給玄羲引路,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點甩掉後面的尾巴。
身後的一眾騎兵就像一個個可怕的小黑點。
柳牧景的傷勢沒有好,事實上,若非擔心太子安危,他本應再在床上躺半個月。
因為傷勢未痊癒,他沒有和他們交手的勝算,只能帶著太子逃跑。他騎馬跑,往山峰下俯衝慌亂中帶著太子進入了一條完全陌生的荊棘路。
他們顫抖著衝進前方濃密的樹叢,前面的地勢是一個不詳的往下的斜坡,蠻荒無路,灌木和藤條糾結在一起,腳下的馬蹄踐踏在地上,只傳來枯木折斷的嘆息聲。
所幸,騎兵們距離他們非常遙遠,二人一進入濃密樹叢裡,後面追趕呼喝的叫聲就聽的不是很真切。
柳牧景迅速跳下馬,玄羲也跟著做,奮力用腳追趕他。
他們手持利刃開闢出一條狹窄小道供馬匹透過,在荊棘裡艱難跋涉。除了荊棘還有樹林,騎兵們進不來,但這不代表,他們追不上就會放棄。
黑夜除了令玄羲和柳牧景恐懼,也令身後的騎兵們恐懼。
濃密的樹林,也讓身後的追兵不敢輕易涉足。靠著機敏和距離,柳牧景帶著玄羲,讓騎兵們喪失了目標。
柳牧景慌不擇路進入的樹林是一片陰鬱之地,如果前面的路還偶然有人涉足,那這裡便是真真的蠻荒無人。
樹木遮擋嚴重,根本看不見周圍的天空,偶然可見天空也是很小的一塊。
周圍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們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他們一路吃力地走著,誰也不敢開口說話,怕一有動靜就會招來什麼兇猛動物。跋涉之間緩慢且消沉,玄羲幾乎垂頭走路,心中異常難受。
如此摸黑走了一整夜,兩人的困頓自是難以忍受,但四周充滿威脅,每個人的心絃緊繃,除非繃斷,否則決不會停下。
在天亮時分,他們來到一處狹窄的山澗。柳牧景靠著流水的聲音,憑藉聽覺來到此處。
此時才發現天光破曉,他們居然已經偏離了計劃好的路很遠。
柳牧景又領著玄羲消失在樹木黑沉的昏暗林間。
他們完全深入中州和絳州之間的群山中,身後的鐵騎已經很難再尋到他們蹤跡。
事實上,柳牧景不敢和玄羲嚴明,他們迷路了。因為騎兵們的追趕,他一時慌不擇路跑到了從未涉及的地方。並非怕玄羲責怪,而是怕他憂心。況且玄羲更不可能認識路,他在幽暗的林子裡,頭頂沒有太陽和星辰,連東南西北都無法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