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傍晚時分,有王上那邊的宮女進來過,說是給金山換帳簾。前日裡才換的,今日居然又要換。
看著宮女手裡端著的連珠絞絲帳和金線鸞鳳被面,金山也不好阻攔她們。
她們在裡面換被褥,金山只在外面坐著,她斜了一眼,看見宮女們一直在她的床上和周圍翻找,像是來換被褥,又像是來搜東西。
金山明白,大約是王上的意思,派幾個宮女藉著換帳子的名義來搜查,監視她的。
金山看著她們在裡屋翻來覆去的,不由得好笑,這王上做出來的事情也太小家子氣了。自己在宮外一介平民,在宮裡是個內侍,難道還能怎麼樣。
金山只是呆坐桌邊,她太不喜歡這種感覺了,想不出法子來的感覺。
以往她在宮外,挨餓受凍,總是最後能想出辦法來熬過,可這宮裡不似宮外,她處處受制於人。
她逐漸體會玄羲的無可奈何,虧得她之前還有些把王宮當家。王宮是萬萬當不得家的。
終於看著她們磨磨唧唧地換完,領頭的引了眾人出去,金山才得片刻的清閒。
沒過多久,太子也來了。
太子來時已是夜晚,窗外的月亮不小,金山也懶得算這幾天是初幾,月亮有沒有圓滿,初幾也回不了家。
金山只在桌前點了一盞蠟燭,懶懶散散地坐著。這樣寂靜的夜晚,算是奢侈,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倏然,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輕響,金山饒是一驚,但想著夜王是不會進來叩門的,便走了過去,木門上糊著雨過天青色的綢紗,正被月光模模糊糊地映出一個男子的身影。
“是誰?”金山心裡明鏡似得期待,她渴望那個溫柔的聲音,渴望那張白玉似得臉,渴望那個如同琉璃般乾淨的人。
“是我。”玄羲隔門與金山對話,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推門進來。因為他要開口的話,他自己也沒有想好。
這幾天的遭遇,讓金山覺得宮裡不再安全,所以天不黑就拴上門。
當緊閉的木雕大門被開啟,玄羲的身影從門外閃出來,他的臉緩緩抬起,朗朗如日月入懷。
只著簡單的月白色常服,令他一眼看上去就像月光中凝成的寒玉。
金山把太子讓進門,關上門,隨後兩個人相對坐在桌邊。
玄羲道:“我從柳兄那裡回來。”他做不到開門見山,便繞了話題到柳牧景那裡,希望可以順利把話說下去。
金山聽聞此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她竟然在今日的愁思中全然忘記了柳牧景,心裡眼裡只有自己的遭遇。柳領率可是為了自己才受了重傷,自己理應關心,卻絲毫沒有想起柳牧景,只想著自己。
“柳兄怎麼樣了,他的傷勢還嚴重嗎?”金山急急說道。
“他呀,我去時他正發著不大不小的脾氣,總要掙扎起身,巴不得把自己的血跡濺到地板上。”
金山不由得露出擔憂神色,“柳兄這是怎麼了?”
玄羲搖頭苦笑,去柳府時,丫鬟見侄少爺受傷身體不便,就要照顧吊著胳膊,綁著繃帶的柳牧景。誰知柳牧景頗為惱火,覺得自己被當作一個廢物對待。他不許丫鬟給他端湯喂藥,樣樣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柳牧景前胸、後背、雙臂,身上大小傷口十一處,被御醫包紮的像一個紅色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