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外,殘陽已經完全落下西山,冷月緩緩爬上千家萬戶的屋簷,街道上昏昏沉沉,冷冷清清,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似乎在為即將到來的宵禁做準備。
林歸多跑了一趟,牽回自己的大紅馬,然後和熙鳳一同趕往李府。
趁著月色尚且明朗,兩人加快了腳步,熙鳳雖然是一個風塵女子,但是走起路來毫不遜色,沒有蓮步款款,只有風風火火,林歸跟在她身後,總覺得她比自己還要趕時間。
一路上,林歸時不時會開啟聖魂眼觀察一番,除了見到幾個長相恐怖的遊魂外,他再也沒有發現天師遊魂的蹤跡。
林歸一直想問個明白,為什麼天師遊魂要騙自己,把自己引到青樓,結果卻歪打正著,在熙鳳那裡尋得一件道袍,林歸隱隱覺得,天師遊魂是做了虧心事之後,故意躲著自己。
快要到李府大門的時候,林歸終於見到了所謂的道袍,他拿過來一看,頓時傻了眼,抱怨道:“你這件道袍雖然是白底藍襟的,可是你道袍後面的字繡得歪歪扭扭,這樣也就罷了,可你繡的字還是錯的。”
熙鳳白了林歸一眼,藉著清幽的月光,她指著道袍上的兩個大字,反駁道:“怎麼會錯,這兩個字不就是天道嘛!”
林歸一聽,差點沒氣暈過去,他現在終於知道上學的好處了,看來那一頭老黃牛沒有白給夫子,他語重心長地糾正道:“熙鳳姐姐,你把天字和夫字搞混了,你把天道繡成了夫道。”
月光照耀在熙鳳羞紅的臉上,使得她的臉蛋看起來白裡透紅,霎時之間,她彷彿又變回了那個千嬌百媚的風月女子。
“我哪裡知道繡錯字了,我根本就沒上過學堂,這件道袍,是我照著記憶中的天師服做的。”
林歸聽到這裡,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說道:“熙鳳姐姐,你為什麼要做這件道袍呀。”
“我......,”一時之間,熙鳳的臉蛋忽然變得更加紅潤,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後對林歸怨道:“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快把道袍穿上,我們進李府。”
林歸碰了一鼻子灰,便沒有再問下去,他極不情願的穿上繡有夫道二字的道袍,要是讓人見了笑話,他這一身清白可就毀了,但是鑒於現在是夜晚,別人難以看清錯字,他又寬慰了許多。
“拿著,”由於覺得自己平白無故被羞辱了一番,林歸一臉鬱悶,他把石劍扔進熙鳳手中,“你就扮作我的執劍侍童,跟在我身後進去。”
“我呸,姐姐我在青樓裡,好歹也算有些名氣,怎麼到你這裡,就成執劍侍童了呢。”熙鳳臉上寫滿了不服氣,她幽怨的晃了晃石劍,繼續抱怨道:“這把破石頭劍,還挺沉的。”
“破石頭?這把石劍可是由萬年寒冰鑄造而成,你能夠摸到它,可謂是三生有幸了。”林歸學著山神當初的口吻道,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萬年寒冰是什麼東西。
熙鳳仍舊一臉嫌棄,正欲反駁,卻發現林歸已經向李府大門走去,她氣得跺了一下腳,但又無計可施,只得急急忙忙跟上前去。
李府門前已經掛上了兩個大紅燈籠,照得朱門一片通紅,看守的四個家丁似乎換了班,為了保險起見,林歸走路的時候盡量低頭,避免被人認出。
四個家丁見林歸穿著道袍,沒有過多阻攔,反而陪著笑臉,恭恭敬敬地朝林歸彎了彎腰。
“天師親自臨門,實在是本府的榮幸,李大人正在天井等候你,進門左轉,自會有人為你們引路。”
林歸也向他們點了點頭,以示回應,正當他要跨過門檻的時候,忽然有一隻腳從他身後伸來,將他絆倒。
林歸應聲倒地,整個人趴在了地上,他憤怒的回過頭去,卻見身後的熙鳳正在掩面偷笑。
看見熙鳳笑彎了眉毛的樣子,林歸反倒生不起氣來,因為她的笑,讓林歸想起了桃芷君。
林歸麻利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現在才發覺,四個家丁正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而且他們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有崇敬之色,反而多了幾分猜疑。
為了挽回顏面,林歸對家丁們笑了笑,然後一轉臉便揪著熙鳳的耳朵,假裝訓誡道:“這個侍童是我從一座鬼宅裡救出來,才跟了我幾天,做事笨手笨腳的,讓各位見笑了,見笑了。”
熙鳳這回笑不出來了,她越是想掙脫,耳朵就越疼,因為不能在家丁面前和林歸翻臉,露出破綻,她只得忍氣吞聲,咬牙切齒,但她幽怨的眼神裡都快冒出火了。
四個家丁嘴裡嚷嚷著理解,但他們看林歸的眼神,明顯是在嘲諷。
林歸也不再逗留,揪著熙鳳的耳朵就進了大門,剛往左道走了沒幾步,一個挑著燈籠的丫鬟就緩緩迎來,林歸見狀,立即松開了手,作出一副天師臨世的正經模樣。
“二位是去天井作法的吧,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