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歸一聽,頓時傻了眼,這似乎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連忙急聲道:“芳婆婆說了,只要你......。”
話音嘎然而止,林歸張開的嘴停在了空氣中,他連忙捂住嘴巴,就好像說錯話一般,兩顆眼珠子心虛的不停亂轉。
“你說什麼,什麼婆婆?”老刑忽然站起身來,質問道。
“你等一下,我再去廚房煮一碗麵,”
林歸一臉慌張,急忙開脫,快步朝廚房走去,腳下的鎖鏈叮當作響,他差點沒摔著。
一進廚房,林歸就靜下心來,他雙眼緊閉,開始催動魂海的靈球,片刻之後,靈球華光流轉,飄逸的靈氣逐漸彙聚成一條細線,細線不斷蔓延伸展,最後抵達林歸左眼。
林歸再睜開眼睛時,左眼有一道白光閃過,稍縱即逝,快到沒法讓人察覺,緊接著,原本空蕩蕩的廚房裡,赫然多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
事實上,林歸徹夜未眠,桃芷君身處危難之中,他又如何睡得著,所以他一整晚都練習如何控制聖魂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發現,只要將靈力注入聖魂眼當中,他就能催動聖魂眼,看到凡人所見不到之物,包括靈魂。
“芳婆婆,你不是說刑老爺刀子嘴豆腐心,煮一碗麵條給他吃,他就會放我走的嗎?我完全按照你的說法煮麵條了,可他吃後只是說像,根本就沒有要放我走的意思呀。”
林歸對昨晚剛認識的芳婆婆很有禮貌,即便她已經死了,只是一個滯留凡間的遊魂。
芳婆婆面容依舊恐怖,但她說起話來,卻和一位和藹的老人沒什麼區別,反而帶有一種極為溫和的語氣。
她對林歸說:“你煮的面條,只是像,還不是,入了他的刀子嘴,卻不能觸動他的豆腐心。”
“老倔爺這人吧,就跟這面條一樣,硬的很,即便是斷,也不肯服軟,實際上吧,他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每次他犯倔動怒,我去勸他的時候,都會給他煮一碗麵條,他一邊吃我一邊勸,久而久之,他只要吃到我煮的面,還不等我勸,他自己就會先服軟了。”
林歸聽得很認真,他昨晚和芳婆婆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芳婆婆是老刑的結發妻子,前年剛死,但因為有一件心願未了,所以沒有步入輪回。
“昨晚聽你說,你和刑老爺還有一個兒子是不是,你說他後來死了,但是沒有說原因,難道你不去輪回,就是因為這件事?”林歸好奇道。
芳婆婆點了點頭,面容變得更加憔悴了,彷彿隨時都會魂飛魄散一樣,她長嘆一口氣道:“我們有過一個兒子,名叫刑秋,自從小秋長大後,老倔爺就沒少和他吵架,每次我煮碗麵條給爺倆吃,他們的氣自然也就消了,但有一次,他們吵的實在太厲害了,完全沒有可以挽回的餘地。”
芳婆婆頓了頓,繼續道:“小秋是個好孩子,他想要去君峰拜師學藝,然後考取天師之名,過那種斬妖除魔,替天行道的生活,但是老倔爺不答應,他說世間根本就沒有妖魔鬼怪,天師都是騙子,讓他死了那條心。”
“小秋也是個倔脾氣,一氣之下,他拿了老倔爺大部分銀錢,留了一封信,就獨自前往君峰了,可是後來,小秋連君峰的大門都沒有看見,君峰的人就說小秋沒有修煉的潛質,讓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小秋很失望,他也不願再回來,怕被老倔爺看笑話,所以便在君峰山腳下的一座小城裡住了下去。但小秋在老倔爺外出的時候,偶爾還會回來看看我,直到有一天,小秋回來看望我時,與老倔爺撞上了,父子倆又大吵了一架,之後小秋到死,都沒有再回來過。”
“小秋病重之時,曾託人寄信過來,說他死後會埋在何處何處,希望老倔爺到時候能夠能去上柱香,就此了了父子倆的恩怨。可是老倔爺就是不去,我煮麵給他,他寧願不吃,也不肯去。”
“我想,那晚老倔爺之所以收留你,可能就是在你身上,看見了小秋身影,他還是愛小秋的,只是......。”
芳婆婆說到這裡,早已經泣不成聲,只是作為一個遊魂,她已經沒有了肉體的淚水,只剩那一點僅存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芳婆婆那最後一點記憶也會消失,最終徹底變成一個空蕩蕩的遊魂,永世不得輪回。
林歸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感嘆起來,他抖擻了一下精神,安慰道:“芳婆婆,我幫你勸一勸老倔爺,你跟我說說,我這碗麵,到底為何還差一點味道。”
芳婆婆聽見林歸說要幫忙,也平靜了下來,她原本就很驚奇林歸能夠看得見她,所以她也相信林歸能夠幫上忙。
芳婆婆細細回想剛才林歸煮麵的過程,最後說到:“你煮麵的的過程並沒有問題,或許是煮麵的人的問題。”
“我的問題?”林歸滿頭霧水。
“你煮麵的時候,是一種什麼心境。”芳婆婆和藹道。
“我趕著去救人,只想著老倔爺吃完麵條後,快快放了我。”
“可我煮麵的時候,不是這樣想的。我只是一心一意的煮麵,希望老倔爺吃完麵後,能夠高興起來。”
“心境也能影響一碗麵的味道?”林歸起初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現在有一點相信了。
“那我要怎樣做,才能煮出你說的那種味道。”
“煮麵的時候,心裡想著你最重要的那個人,然後希望他吃完後能夠開心起來。”芳婆婆微微笑道,臉上的皺紋若隱若現。
“好!”
林歸遙望了一下窗外的天空,發現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了,自己得抓緊時間,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趕到白南城,救出桃芷君。
林歸開始重新煮麵,這一次,他滿腦子都是桃芷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