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歸停住的那一刻,一個畫面忽然擠進他的腦海,那個畫面不是關於他的,而是關於傻兒的。
畫面中,傻兒與他父親來到枯井旁砍柴,忽然間,枯井裡跳出一隻恐怖的血蛤蟆,傻兒與父親都驚恐萬分,但是父親卻拿著砍柴刀,本能地護在傻兒前面,剎那間,血蛤蟆的舌頭射出,纏住父親的腰部,傻兒嚇得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著:蛤蟆......。
畫面消失,林歸回歸到現實當中,他好似明白了什麼,他覺得,這只恐怖的血蛤蟆還不至於把人嚇瘋,傻兒的瘋,可能是被他心底的愧疚所折磨出的,因為無法原諒自己的懦弱,臨陣脫逃,傻兒將自己的記憶永遠停擱在見到血蛤蟆的那一秒。
或許在傻兒的世界裡,與恐怖的血蛤蟆相比,他覺得自己的懦弱更加恐怖,更加讓他無法接受,所以他才將自己永遠困在血蛤蟆出現的那一秒,而抹殺掉自己逃跑的事實。
林歸從來都不是一個臨陣脫逃的懦夫,不然的話,在他見到血蛤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逃回村子裡去了,又怎麼會在此苦苦糾結呢。
他不過是需要一個戰鬥的理由罷了,現在他有了,傻兒的過往告訴他,逃避,是永遠解決不了問題的。
雞湯雖然美好,但他身後那隻血蛤蟆,可不是吃素的,一個是吸收樹木和人血精氣的妖,一個是手無寸鐵的凡人,這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
更何況,林歸原本就不相信這個世界存在妖魔鬼怪,但是見到血蛤蟆之後,他的世界觀被重新整理了,而且他現在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回頭,很可能就此死於非命。
“放開那個傻子,”林歸義無反顧地轉過身去,雙手非常自然地抽出身上唯一的武器——石劍,直指血蛤蟆。
血蛤蟆不為所動,並且加快縮回血舌的速度,一個動物在進食的時候,是最沒有戒備心的,同時也是最容易暴露弱點的,林歸猜想,蛤蟆妖也會如此吧。
“砍掉你的舌頭,看你還怎麼吃人。”林歸依據經驗,覺得蛤蟆最重要的武器,是它的舌頭。
他提起石劍,跑出百米沖刺的速度,然後對著蛤蟆妖的血舌,靈敏地舉起石劍,同時一躍而起。
林歸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學會了用劍,除此之外,他還隱隱出現一種錯覺,似乎不是他在使劍,而是石劍在操縱他。
林歸那淩空一劍,無論是從力道還是從姿勢上來說,都無可挑剔,極為標準,他都懷疑自己前世可能是一個絕世劍聖了。
但美中不足的一點是,他躍的高度還沒有血舌高,所以本來應該從上往下的一劍,因為能力不足等不可抗力,畫風突變,成了從下往上的一刺,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多年以後,林歸回想起那一劍,都會覺得羞愧難當。
如此圓鈍的一把石劍,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傷害,這是林歸最開始的想法,可是當石劍觸碰到血舌的那一瞬間,他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石劍剛剛是不是亮了一下?”林歸心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昏暗的桃林中,剛剛石劍發出的那一抹幽亮,真的很奇特。
呲的一聲,石劍與血舌相碰,産生一縷白煙,空氣中還隱隱飄散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血蛤蟆的舌頭被石劍灼傷,慌忙向上一甩,傻兒頓時飛了起來,撞到縱橫交織的樹枝後,傻兒又摔了下來,像是一隻笨重的大鳥,最後不偏不倚,正好掉進枯井裡。
撲咚一聲,廢棄的枯井裡傳出一陣落水聲,枯井裡竟然還有水。
“蛤蟆......,”枯井裡傳出傻兒空洞的叫喊聲。
得知傻兒還活著,林歸便鬆了一口氣,但面對氣了紅眼的血蛤蟆,他又不由得緊張起來。
林歸心想,莫非這把石劍在山神廟裡開過光,所以才有這般厲害的威力?不得不說,世間萬物,一物降一物,石劍都能鎮蛤蟆。
“我有寶劍在手,你能耐我何。”
知道石劍靈力非凡後,林歸心裡忽然踏實了許多,他握住石劍的雙手也更緊了一些。
血蛤蟆悲憤交加,鼓起腮幫子,直到腮幫子跟它半個身子那麼大時,它才張開大嘴,發出呱的一聲巨吼。
這一聲巨吼,驚得群鳥驚飛,野物亂竄,林歸身後的枯白桃樹,更是全都東倒西歪,有的還當場化為了一陣粉末。
林歸的身體當然沒有枯樹那麼脆弱,但他也差點被血蛤蟆的吼風給颳倒,只得半蹲著身子,以石劍杵地才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