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沖破稀疏的流雲,射落在密集的桃林上方,桃林如同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衣。
柔和的光線如同流水一般,無孔不入,使勁地往縱橫交錯的枝葉裡鑽,企圖撕裂密集的樹網,但真正能夠穿透重重疊疊的枝幹,來到桃林下方的陽光,那是少之又少。
一時之間,桃林下方多了數條細微的光線,那些光線縱橫交錯,看起來虛無縹緲,若隱若現,即使再多,也無法照亮昏暗的桃林。
林歸藉著微弱的光線,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前的“山怪”。
蛤蟆二字確實是從山怪口中說出的,但微弱的光線之下,臉上布滿瘡孔,與傳說中一模一樣的,也是這個山怪,倘若他不是山怪,那這張恐怖的臉該怎麼解釋。
“傻兒?”林歸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蛤蟆,”對方立即回應。
聽到此處,林歸總算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虛驚一場,他現在確認了,對方是傻兒,不是山怪。
林歸將石劍插回腰帶,向傻兒靠近幾步,他細細地端詳了一番傻兒的臉,然後驚呼道:“傻兒你幹什麼了,怎麼臉腫的跟個豬頭似的。”
“蛤蟆,”
傻兒臉上還有東西在蠕動,林歸伸手一抓,結果抓回來一隻半截食指粗的過山蜂。
林歸哭笑不得,原來傻兒臉上的包,全都是被過山蜂給蟄的。
幸好過山蜂的毒性不大,不然就憑傻兒臉上的包,都夠他死好幾回的了。
“叫你不要跟來,你就是不聽,現在知道錯了吧。”林歸看著傻兒那張全是包的豬頭臉,不由得心生憐憫。
“蛤蟆,”傻兒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還不停地用手去撓臉上的包,結果那些包又變大了不少。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得回去了,不然天黑就找不到路了。”
林歸是一個很怕黑的人,他也解釋不清楚其中的緣由,或許跟他的前世有關。
小溪到分界線這裡就無跡可循了,林歸決定原路返回,順便折點幹枯的柴木回去。
林歸與傻兒擦肩而過,他原本以為傻兒會跟他一起回去,出人意料的是,傻兒一直愣在原地,盯著分界線那邊枯白的桃林出了神,傻兒的神情很複雜,驚訝裡還包含有一絲莫名的恐懼。
“走呀,你傻站在那裡幹什麼。”林歸回頭拉了拉傻兒的衣角,但傻兒就跟頭倔驢似的,一動也不動。
“你該不會是被過山蜂給蜇傻了吧,難不成還想讓我揹你走呀。”
林歸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表達有些問題,傻兒還沒被過山蜂蜇之前,就已經傻了。
“蛤蟆蛤蟆......,”
忽然間,傻兒像是瘋了一樣,一邊不停地嚷嚷,一邊朝對面枯白的桃林奔去。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林歸還沒反應過來,傻兒就已經越過溝壑,跑到了分界線之外。
“傻兒你快回來,”林歸立即追了上去,他有些慌了,害怕傻兒就此失蹤,那個山頭林歸很少去,他自己都可能會迷路,更別說傻兒了。
傻兒不聽叫喚,仍舊一路狂奔,他所到之處,枯白的桃樹都被折斷,一時之間,桃林之中白粉彌漫,有如一陣淡淡的白霧,詭異至極。
林歸被那些四處橫飛的白粉嗆到了鼻子,一邊跑就一邊打噴嚏,他完全沒有想到,那些枯白的桃樹只剩下一層空殼,只要輕輕一碰,便立即化為漫天的白色灰燼。
這場面實在太過詭異了,所有的桃樹都枯萎白化,像是被吸幹了精氣一樣,沒有半點生氣可言。
傻兒跑得越深,林歸就越擔憂,跨過山界之後,他覺得這裡的空氣都有問題,幹燥得快要把他的身體榨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