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李純的師傅,無極老鬼一直覺得有愧於他。
他總覺得自己沒有盡到做師傅的責任,沒有給他足夠的成長時間以及庇護。
無極道除了第一代祖師爺外,每一代傳人,都會在師傅羽翼下成長一段時間,直至有了自保之力才會撒手。
他本該有足夠的時間庇護李純,可是為了自己的仙路,不得不提前離開了他,讓他陷入各種危險的旋渦之中,所以很是愧疚。
此番不惜消耗生機為他搞個牽魂木偶,也算是稍稍彌補一下心理的愧疚。
樓道傳來腳步聲,李純率先抬頭。
師徒二人四目一對,老鬼微微一笑,腳步有些虛浮,動作僵硬得如同患病的老人,一點點挪動著身體。
李純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才一夜之間,無極老鬼彷彿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氣息散亂,身上暮氣沉沉,比半邊身進入棺材的人還要嚴重。
他年齡已經很大了,可因為有道行和法力的原因,雖然白鬍子白頭髮,可臉龐總是氣色豐滿健康。
此時的他,面板皺得堪比幾百年的老樹皮,沒有任何彈性,都緊皺在了一起,就連他的頭髮和鬍子,都白裡發黃,黯淡無光,與以前比,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怎麼,不認得為師了?”
此時的老鬼,就連說話都氣喘吁吁,幾個字說下來,竟然喘了好幾次粗氣,看上去像是即將要失去生命光彩的老人。
李純急忙迎了上去,伸手扶住他,看著這張幾乎認不出的老臉,內心絞痛,沙啞道:“老頭,您這是怎麼了?”
眾人也都驚呆,不由自主把他們兩個圍在中間。
看著換了副模樣的無極老鬼,他們實在想不明白,一夜之間,無極老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老鬼喘著粗氣坐下,接過老廖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暖茶水,這才感覺冰冷的身軀暖和了不少。
緩了幾口氣,他嘴角溢著白色唾沫,斷斷續續道:“沒什麼,對了,司馬元那邊,應該沒什麼意外,為師讓他思考幾個小時,到時候為師再幫你掌控牽絲線,你就可以控制他了。”
李純一愣,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低著頭哽咽道:“老頭,是不是因為這樣你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老鬼生怕他愧疚,巍巍顫顫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淡然道:“說什麼呢,老夫這具破軀殼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趁著還能發熱,給你留點有用的東西,百利而無一害。”
牽絲木偶可不是那麼容易佈下的,這是一種無上邪法,這種邪法從古至今都受到正邪兩方的唾棄,是最見不得光的邪法。
現如今,牽絲木偶邪法,掌握的人不多,無極道卻在其中。
要施展這種逆天邪法,不僅對自身消耗極大,還會燃燒生機,雖然可以做到無聲無息操控他人,可副作用也極大。
如果不是因為考慮到再過一天自己的身體就會死亡,老鬼也不敢輕易動用。
反正都要死了,什麼燃燒生機的,他也不在乎了。
李純聽得這話,直接就跪了,咚咚咚給他磕頭。
對這一份哪怕付出生命代價的也在所不惜的愛護恩情,他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一時間無語凝噎。
奎猛等人臉色肅穆,羨慕李純的同時,不禁為無極老鬼對弟子的這份愛護之情由衷感到敬佩。
眾人後退三步,雙指豎起,高舉過頭,齊齊對著他彎腰一拜。
這是修道者之間最高的利益,頂禮膜拜。
老鬼坦然受之,還是那句話,他們和李純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他幫李純穩住這條船,也是幫他們穩住這條船,這個膜拜,他受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