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早上,清華開學第一天,林曉光三人早早坐在教室裡。
“誒,老道,你說咱們那位舍友,怎麼還不來啊?今天可是開學第一天。”陳一鳴坐在第一排,和旁邊的梁振道勾肩搭背。
“不知道啊,小光,你覺得他是什麼原因?”
林曉光想了想,直接說:“我姐農場有位知青,家庭出身不好,還有遺留政治問題,革委會不讓他過來上學,還把錄取通知書沒收,說不定咱這位舍友,也是這種情況。”
“還有這種事?”陳一鳴很吃驚。
“你以為呢?別說話,老師來了。”梁振道胳膊肘頂一下陳一鳴。
三人正襟危坐。
作為理工院校的文科班級,學校似乎並不是很上心,派來的輔導員也不是老資格,而是一小年輕,樣貌平平,身材健壯,一身穿著樸素到極點,張口閉口政治道理。
林曉光看她的年齡和氣質,覺得應該是前幾年工農兵大學生出身。
“同學們好,我叫朱愛國,是大家的輔導員,接下來的四年裡,我會和同學們朝夕相處,督促你們學習,幫助你們共同進步,照顧好大家的生活方面,你們有什麼事情,也可以找我。”輔導員朱愛國同志,站在講臺上發言。
愛國同志講得挺敞亮,應該不難相處吧,林曉光暗想。
輔導員主要負責生活上的事情,說一些注意事項後,很快下臺離場,不多時,前幾天報道見過的班主任,即薛老師再次露面。
“同學們好,我是薛文斌,大家的班主任,前幾天咱們見過面,今天呢,咱們推選班幹部,然後再開班會,現在開始競選,大家毛遂自薦踴躍上臺。”
老薛很年輕,看樣子大學畢業沒幾年,長著一張國字臉,卻有一種親和力。
林曉光覺得,老薛應該會比朱輔導員好相處,不過同學們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他們都緊盯著班幹部的職位,既然來到全國一等一的大學,都是天之驕子,誰又比誰差,班幹部你能當得,我就當不得?
很快有人上臺,競選班長、團支書、學委等職位。
梁振道四平八穩,似乎勝券在握,看不出來要競選哪個職位,不過倒是很有信心。
陳一鳴躍躍欲試,想當班長,又擔心自己選不上,打定主意當一個冷門的,卻還是羨慕三大巨頭,抓耳撓腮的,很糾結。
林曉光大概是最風輕雲淡的一位。
作為班上年齡最小的人,在坐的都是哥哥姐姐,多數都比他大幾歲,少數都比他大一輪,雖說有志不在年高,但班幹部,還是算了吧,他不想管人,只想安靜地學習,和抄書。
“我愛學習,請別打擾我。”
全班四十多個人,男生只有區區四個,一個還沒報道,女生四十多,男女比例達到恐怖的115,而女生又一向團結一致對外,於是很不幸的,這次競選,男生慘敗而歸。
若不是老薛出聲支援,連一個安慰性質的職位都拿不到。
“我們班上四個男生,班委一個男生都沒有,這也說不過去,咱們女生啊,就發揚一下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給男生一個班幹部名額,好不好?”
那一刻,全班女生笑得人仰馬翻。
於是,梁振道當上副班長。
陳一鳴撲街到極點,一張臉別提有多難看,好在,宿舍推選舍長的時候,他終於當上這個不算班幹部的舍長。
結束的時候,他重新鼓舞鬥志:“最近有社團招新,不說別的,校和院系兩個學生會,我一定要進去一個,至少拿一個宣傳委員回來。”
林曉光搖頭失笑:“一鳴同志,你知道你輸在哪嗎?”
“不是班上女生多嗎?她們欺負我們人少。”
“不是。”林曉光搖頭:“你輸在普通話上,你這一嘴的粵普,要是學不會北平話,註定還是要撲街。”
陳一鳴若有所思,回過頭來,卻怒氣衝衝:“你可以說我發音不標準,但不能說我是撲街……”
接著又是一連串難懂的話,什麼“粵語差點成為普通話”,“粵語最接近古漢語詞彙和發音”,“北平話不是漢族傳統語言”之類的,引得二人都鬨笑起來,教室內外充滿快活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