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來旺兒喝醉了,和一眾家人小廝在前邊恨罵西門慶,說怎的怎的趁我不在家,就支使玉簫丫頭拿一匹藍緞子,在房裡哄我老婆。
開始把她吊在花園裡,後來潘金蓮怎的做窩主:“且由他,只是休要撞到我手裡。否則我叫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一不做二不休,把潘家那賤人也殺了,最多也只是個死。你看我說得到做得到。
潘家那賤人,想著她在家弄死了她漢子武大,她小叔子武松來告狀,多虧了誰替她上東京打點,把武松發配充軍去了?今日兩腳踏住平川路,落得她受用,不知報答我,卻還挑撥我的老婆養漢子。
我的仇恨,與她結的有天那麼大。常言道,一不做,二不休,她要還是這麼無恥,我就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這來旺兒只知路上說話,不知草裡有人,不想被家人來興兒聽見。
這來興兒在家裡,西門慶本來安排他採購各種物資可以中間撈錢,只因西門慶與來旺媳婦勾搭,心下不安就把來興兒採購職位拿下了,卻叫來旺兒管理。
來興兒就此與來旺結怨,聽見來旺兒發此言語,就悄悄走到潘金蓮房裡告訴了她。
金蓮正和孟玉樓一起聊天,只見來興兒掀簾子進來,金蓮便問來興兒:“你來有甚事?大官人今日到誰家吃酒去了?”
來興道:“今日大官人和應二爺到城外送殯去了。
恰好有一件事,告訴您老人家,您只放在心裡,不要說是小的來說的。”
金蓮道:“你有甚事,說了就是,不妨事!”
來興兒道:“也沒什麼大事,天殺的來旺兒,昨日不知哪裡喝的半醉半醒的,在前邊大呼小喝,指豬罵狗,罵了一天。又追著小的廝打,小的閃開不理他,他抓不到小人,就對著家中大小,罵大官人和五娘。”
潘金蓮就問:“小兔崽子,他罵我什麼?”
來興說:“小的本不敢說。不過三娘在這裡,也不是外人。
那廝說大官人怎的打發他不在家,耍了他的老婆,說五娘怎的做窩主,挑唆他老婆在房裡和大官人兩個天明睡到天黑,天黑睡到天明。
他磨好刀子,要殺大官人和五娘,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又說,五娘以前在家,毒殺了親夫,多虧了他上東京去打點,救了五娘一命。
說五娘恩將仇報,挑撥他老婆養漢子。
小的吃的哪家飯,就保哪家的主,特來告訴五娘說聲,將來不要被那廝暗算。”
孟玉樓聽了,如數九寒天淋了一桶涼水,吃了一驚。
這金蓮不聽便罷,聽了,粉面通紅,銀牙咬碎,罵道:“這找死的奴才!我與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主子要了他的老婆,沒來由的他怎的糾纏我?
我若叫這奴才在西門家混下去,我這個五娘就算白當了!還提什麼怎的我虧他救活了性命?”
又吩咐來興兒:“你且先回去,等大官人回來問你時,你也照這樣跟他說。”
來興兒說:“五娘說的哪裡話!小的又沒冤枉他,有一句說一句。隨大官人怎的問,都是這麼說。”
說完,到前院去了。
玉樓便問金蓮:“真得大官人和這來旺兒媳婦有有一腿?”
金蓮道:“問我幹什麼,你問那沒廉恥的貨!
搞得甚的好老婆,奴才罵他也不冤枉。
在人家使過了的奴才賤人,當初在蔡通判家,和大老婆作弊養漢子,壞了事,才開革出來,嫁了蔣聰。
豈止經歷過一個漢子兒?睡過的男人怕不是要拿小米計數,什麼事兒不知道!
賊強人瞞神嚇鬼,支使玉簫送緞子兒給她做大衣穿。
一冬裡,我本來想要告訴你,還沒來得及說。
那天,大姐姐到喬大戶家吃酒,咱們不都在前邊下棋?
只見丫頭說大官人回來了,咱們不就散了?
稍後我走到後邊二門口,見小玉站在走廊下,我問她在幹嘛,小玉瞅著我搖手兒。
我剛走到花園前,只見玉簫那爛狗肉在花園門口杵著,原來是替他把風的。
那會兒我還不知道,我徑直往花園裡走。玉簫攔著我,不讓我進去,說大官人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