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把琴童按住了,結結實實打了三十大棍,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順腿淋漓。
又叫來保:“把這奴才兩邊鬢毛與我剃了!趕將出去,再不許進門!”
那琴童磕了頭,哭哭啼啼出門去了。
潘金蓮在房中聽見,如沁在冷水盆內一般,害怕得兩股戰戰。
不一會兒,西門慶進房來,金蓮被嚇的戰戰兢兢,渾身了無脈息,小心在旁服侍接衣服,被西門慶兜臉一個大耳刮子,直接把她打的一個趔趄摔了一跤。
西門慶吩咐春梅:“把前後角門頂了,不要放一個人進來!”
拿張小椅兒,坐在院內花架兒底下,取了一根馬鞭子,拿在手裡,喝令:“賤人,脫了衣裳跪著!”
那婦人自知理虧,不敢不跪,真個脫去了上下衣服,跪在面前,低垂粉面,不敢出一聲兒。
西門慶便問:賤人,你休要推脫夢裡睡裡,那奴才我已審問明白,他一一都供出來了。你說實話,我不在家,你與他偷了幾遭?”
婦人便哭道:“天哪,天哪!可不冤枉死我了!自從你不在家這半個來月,奴白日裡只和孟三兒一起做針指,到晚上早早關了房門就睡了。
沒事情,都不敢出這角門邊兒來。你不信,只管問春梅便是了。有甚大事小情,她能有個不知道的?”
順勢叫春梅:“姐姐你過來,親口對大官人說。”
西門慶罵道:“賤人!有人說你把頭上金裹頭簪子兩三根都偷偷送了小廝,你認還是不認?”
婦人道:“就冤枉死了奴家罷!是哪個不得好死的嚼舌根的賤人,嚼他那旺跳身子,搬弄是非。
她們見你常常進奴這屋裡來歇息,無非都心裡不忿,拿這有天沒日頭的事壓制冤枉奴家。
就是你送的簪子,都有數兒,一五一十都在,你查一下就都知道了!
我平白無故哪有理由賞給那奴才?
那奴才再成材又算個什麼,也不是瞎說,那麼一個尿不出來的毛奴才,憑空把我和他卷做一處話頭,沒來由的瞧輕了我,也瞧輕了你自己!”
西門慶道:“簪子有沒有這個先罷了。”
又從袖中取出那香囊來,說道:“這個是你的物件兒,如何打小廝身底下搜出來?你還嘴硬甚麼?”
說著說著不由得惱了,向她白馥馥香肌上,颼的一馬鞭子來,打的婦人疼痛難忍,眼含粉淚,沒口子叫道:“好官人,你饒了奴罷!
你容奴說便說,不容奴說,你就打死了奴,也只臭爛了這塊地。
這個香囊葫蘆兒,你不在家,奴那日同孟三姐在花園裡做活計,從木香棚下路過,帶兒系不牢,就失落在地,我到處找也沒找到,誰知被這奴才拾到了。奴並不曾送予他。”
只這一句,恰好合著琴童口供一樣的話,見二人口徑一致,
又見婦人脫的光赤條條,花朵兒般身子,嬌啼嫩語,跪在地下,那怒氣早已鑽入爪窪國去了,
把心已回動了三五七分,又叫過春梅,摟在懷中,
問她:“這賤人果然與小廝有勾搭沒有?你說饒了這賤人,我就饒了她。”
那春梅撒嬌撒痴,坐在西門慶懷裡,說道:“這個,大官人你好沒的說!
我和五娘成日唇不離腮,娘肯與那奴才私通?
這個都是她們氣不忿俺娘倆兒,誹謗出這樣事來。
大官人,你也要有個主張,不然把這醜名兒頂在頭上,傳出外邊去好聽?”
幾句把西門慶說的偃旗息鼓沒了言語,丟了馬鞭子,趕緊叫金蓮起來,穿上衣服,吩咐秋菊上菜兒,放桌子吃酒。
這婦人滿斟了一杯酒,雙手遞上去,跪在地下,等他接酒,這酒接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西門慶吩咐道:“我今日饒了你。我若但凡不在家,要你洗心改正,早關了門戶,不許你胡思亂想。我若知道有甚風言風語,絕不饒你!”
婦人道:“聽你吩咐,奴知道了。”
又與西門慶磕了四個頭,方才安坐兒,在旁陪坐飲酒。
潘金蓮平日被西門慶寵的狂了,今日討這場羞辱在身上。正是:
為人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當下西門慶正在金蓮房中飲酒,忽小廝敲門,說:“前邊有吳大舅、吳二舅、傅掌櫃、女兒、女婿,眾親戚送禮來祝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