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灑酒祭奠,燒化冥紙,武二便放聲大哭。
眾人終究都是普通人,都是有感情的,哭的那兩邊鄰舍無不悽惶。
武二哭罷,將這羹飯酒餚和小兵、迎兒一起吃了。
借兩條席子,叫小兵外屋睡,迎兒裡屋睡,他自己拿條席子,就武大靈桌前邊睡。
約莫將半夜時分,武二翻來覆去哪裡睡得著,口裡只是長吁短嘆。
那小兵睡的卻似死人一般,挺在那裡動也不動。
武二爬將起來看時,那靈桌子上琉璃燈半明半滅。
武二坐在席子上,自言自語,口裡說道:“我哥哥生時懦弱,死後卻無分明。”
說猶未了,只見那靈桌子下捲起一陣冷風來。
但見:
無形無影,非霧非煙。
盤旋似怪風侵骨冷,凜冽如殺氣透肌寒。
昏昏暗暗,靈前燈火失光明;
慘慘幽幽,壁上紙錢飛散亂。
隱隱遮藏食毒鬼,紛紛飄逐影魂幡。
那陣冷風,逼得武二毛髮皆豎起來。
定睛再看時,見一個人從靈桌底下鑽出來,叫聲:“兄弟!我死得好苦也!”
武二看不仔細,卻待向前再問時,只見冷氣散了,不見了人。
武二一翻身跌坐在席子上,尋思道:“怪哉!似夢非夢。
剛才我哥哥正要報信與我知道,又被我的神氣衝散了。想來他這一死,必然不明不白。”
聽那更鼓,正打三更三點。
回頭看那小兵,正睡得好。於是咄咄不樂,只等天明,卻再理會。
等到五更雞叫,東方漸明。
小兵起來燒水,武二洗漱了,喚起迎兒看家,帶小兵出了門。
在街上訪問街坊鄰舍:“我哥哥怎的死了?嫂嫂嫁得何人去了?”
那街坊鄰舍明知此事,但都懼怕西門慶,誰敢來管?
都只推脫說:“都頭,不消到處問,王婆緊挨著隔壁住,只問王婆就什麼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