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三年十月六日。
侯鐵林在馬經夫去黃縣的第二天上午,由盤縣來到春城。
這位在父親庇護下正式參加工作的浪蕩公子,準備從春城轉車回所在的南輝兵工廠。
侯鐵林打算在春城姨媽家逗留一兩天,有著如意算盤。
他估計多少能從兩姨弟馬經夫手裡弄到點錢或者什麼其它有用的東西。
就這樣,打扮得花裡胡哨的侯鐵林,揚著他那張標誌性的馬臉興沖沖地來到馬家。
馬經天正一個人呆在家裡,仔細品味今天的第五根煙。
侯鐵林冷不丁推門闖進來把他駭了一大跳。
馬經天驚慌之中把手裡的煙扔到地上並踩在腳底上,他以為是父親或者母親突然間回來了。
“好哇——這麼點兒的小孩居然敢偷著抽煙?哼哼!無論什麼時候問你,都說一分錢也沒有,那你怎麼有錢抽煙呢?小天,快讓我看看你抽的是什麼煙,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啊——大前門?行啊,你小子混得不錯呀!小天,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好的煙,你該不會是把家裡的東西偷出去賣了吧?哼哼!趕快把煙給我獻上來,要不然看我告不告訴我老姨。”
說到這兒,侯鐵林嬉皮笑臉地湊上前要翻馬經天的衣兜。
馬經天一看進來的是侯鐵林便放下心來。
雖然馬經天比侯鐵林小十來歲,但他並不在乎這個從來就沒有正形的兩姨哥。
馬經天知道,侯鐵林說是要把自己抽煙的事兒告訴母親,純粹是胡說八道,更知道,侯鐵林想先嚇唬一頓,好在自己身上勒索點兒錢或者什麼用得著的東西。
馬經天陰沉著臉,模仿兄長的口吻,責備道:“你怎麼連門兒都不敲就進來了,讓你把我嚇了一大跳。哼,挺大個人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嗎?”
說完,馬經天彎腰把地上那大半截煙頭撿起來,起身後看著侯鐵林埋怨道:“完了,這大半根煙算是白瞎了。鐵林哥,你看你把我坑成啥樣?”
“咋的,我讓你把煙獻上來,你沒聽著咋的?”
馬經天聞言把眼睛一瞪,氣憤地說:“你咋這麼不嫌乎寒磣呢?你挺大個人,總欺負小孩也不害臊?哼,我都替你不好意思。”說罷馬經天蔑視地看著侯鐵林。
被一個才十二三歲的小孩質問得無言以對,讓侯鐵林還真有點兒難為情。
他下意識地抬起胳膊,用手背蹭了蹭鼻子,爾後話鋒一轉問道:“哎,經天,你哥呢?”
馬經天沒好氣地回答道:“不知道。”
“你這是用什麼態度跟我說話?”
說到這兒侯鐵林嬉皮笑臉地把話往回一拉:“經天,剛才我是跟你開玩笑,我能真要你的煙嘛!”
“開玩笑?不能真要?哼哼,你可得了吧!鐵林哥,你上回來是不是把我夾在書裡的那五張嘎嘎新的一塊錢都給偷去了?哼!我知道你不能承認,敢說不是你拿的,就起個誓給我聽聽。”
侯鐵林的鼻窩頓時冒汗了,含糊不清地說:“啊——你說什麼?一塊錢?哪個卒子拿你的錢了!我的小祖宗,這回行了吧!”
“卒子?卒子是什麼玩意兒?鐵林哥,你起的這算什麼誓?行了,我可不跟你扯了,算我倒黴還不行嘛!我哥昨天走的,臨走前跟我媽說,他們劉老師的老丈人腿摔斷了去幫忙護理一陣子。哼哼!這話糊弄我媽行啊,我一聽就知道肯定不是那麼回事兒。至於我哥到底去哪兒了我確實不知道,我估計好像是去北礦了。”
侯鐵林有些不相信地追問道:“你哥上北礦了?他上那兒幹啥?”
“前幾天聽我哥和我陳柏哥說,北礦有個叫麻五的朋友快過生日了,我哥打算讓我陳柏哥和他一塊兒去,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停停,趕快閉上你的鳥嘴。好哇,你敢在背後說你哥壞話,看他知道後怎麼收拾你。”
話還沒說完,侯鐵林已邁出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