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高,鍾薏才迷迷糊糊醒來。
帳子還落著,屋裡安安靜靜的。
她往旁邊一摸,身側早沒了人,只留下一片微暖的餘熱。
她抱著錦被髮了會兒呆,昨夜……回想起來還像在她做過的夢裡似的,可夢裡才不會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吻。
她唇邊一陣陣發熱,連呼吸都不自覺輕了幾分。
剛坐起身,被子軟塌塌堆在她腰側,領口也鬆開一小截,露出一抹被啃得發紅的痕跡。
臉“唰”一下紅了。
紅葉捧著水盂走進來,眼睛一亮,笑嘻嘻:“娘娘醒啦?”
鍾薏把被子往肩頭拉了拉:“誰是娘娘……別亂喊。”
紅葉笑得更歡,“夫人一早來看您了。”
鍾薏一頓:“我娘來過?怎麼不叫我!”
“是夫人自己說的呀。”
紅葉湊近些,壓低聲音,“她說……既然昨兒個陛下來了,您便歇歇,不要吵您。”
鍾薏手指揪著錦被不松,眼睛不自在地亂飄:“……我們又沒幹什麼。”
“是是是,”紅葉眨眼,“奴婢懂的。是吧翠雲?”
她給旁邊的翠雲擠眉弄眼。
“你——你!”
鍾薏想伸手打她,卻又不敢鬧太大動靜,只能道,“......我要換衣服,你們先出去。”
“誒,娘娘!”
“啊!”
*
鍾府主屋書房裡。
鍾進之今日未上值,送走了幾個前來賀喜的同僚,正提筆臨帖。
李清薈掀簾走進,揮退房內丫鬟:“昨晚陛下來了。”
鍾進之凝著氣,眉毛不動:“去聽竹居了?好事。”
她在門邊的圈椅坐下,手指不自覺攥緊手中帕子:“老爺,薏兒一下做了貴妃,又如此盛寵,未必是好事......”
“這孩子性子乖巧,又依賴我,我是真真心疼她的。”
“不必多想。陛下為她謀劃至此,自然不是尋常喜歡。”鍾進之頭也不抬。
李清薈怔了怔,忽低聲道:“……咱們的珊兒若還在,如今也該是如花年紀了。”
話出口,眼眶泛紅,抬手用帕掩了掩。
鍾進之終於停下,擱筆,語氣冷硬:“你老提珊兒作甚?我們的女兒是鍾薏!”
他盯著紙上字跡,眉眼沉沉:“若沒有她,我哪來的京官身份,哪來的榮華?你還記得我們一家進京前是什麼光景嗎?”
李清薈被他話中冷意激得一震,聲音一抖:“那又如何!便是你繼續做那通判官,我們家也不會落魄半分!何苦千里迢迢,靠一女郎換取家族榮華!”
鍾進之冷笑,“你以為你平日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哪來的,真當我區區俸祿,供得起你這般大手大腳的婦人?”
他眯起眼,“還有以禮。你真捨得他困死在那地方?他本少年英才,有更寬的路可走。”
李清薈被他噎住,半晌沒接話,房內一時寂靜。
鍾進之見她安靜下來,繼續提筆:“薏兒再過十多日就要進宮,在那之前,不要出半點岔子。”
李清薈這才開口:“聽竹居的僕婦都是我親自挑過的,謹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