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樂敏出身錦州簪纓世家蕭氏,乃南方士族中顯赫的名門,早年她曾被名醫斷言活不過二十,父母因此不忍她遠離膝下,直到二十六仍留在家中。
她在先帝未封太子時便嫁入王府,比之足足年長六歲,年齡容貌皆不如其他嬪妃出眾豔麗,唯“溫婉”二字堪堪可稱。
因母家身份足夠顯赫,為她保駕護航,便讓她得了一些寵愛,順遂入妃位。
活到這個歲數,年過半百,看盡後宮興衰變換,世間一切已成雲煙。
剛用完早膳,便有婢女來報:“娘娘,長華郡主來了。”
皇太妃臉上終於露出笑:“這丫頭,好久沒來看本宮了。”
不一會兒,門口款款走進一姑娘,衣著鮮麗奪目,姿容妍麗,細挑的雙眉間帶著幾分倔強。
衛婉寧步入堂中,端正行了個禮,小心翼翼靠過去。
“祖母可有想我?”
蕭樂敏見她模樣,笑著颳了一下她的鼻樑:“上回我說了重話,你便記仇了?”
衛婉寧乖巧道:“我怎會記仇,祖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我好。”
二人閒話片刻,衛婉寧似是猶豫了下,終究忍不住問道:
“聽聞表哥今日來慈和堂了?”
太妃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語氣也冷了幾分:“你還死心不改?”
衛婉寧倏地跪下,雙手抓住她外袍的下襬,聲音帶著哽咽:“祖母!我自然是知祖母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喜歡皇上......”
蕭樂敏冷笑:“你以為我替你求了個郡主,便代表他把你放在心上?不過是念著公主的舊情罷了。”
婉寧眼淚落下,顫聲:“陛下這麼多年僅太子時身邊有過一小妾,為何我不能試一試?
“不管如何,我也是唯一在陛下身邊多年的女人......”
敏太妃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軟下來,語氣稍稍緩和:“長華,公主臨終前特意託我照顧你。這些年,我也算沒辜負她。”
“如今你什麼都不缺,榮華富貴盡在手中,何必非要執念於此?”
她眉宇間染上幾分疲憊:“陛下如今坐擁江山,喜怒無常,心思深沉比原先更難揣測,嫁娶之事不說他根本不聽我的......若論什麼母子舊情,根本無可能。”
“他如今對我的寬容,也不過是念在自他十一歲時便由我照拂的舊情。”
說到此處,她語氣愈發冷淡:“我早已看透,如今不過是守著慈和堂圖個安穩,若真的替你開口,不僅幫不了你,只怕我自己都難保全。”
“後宮之中,不得寵愛之人的寂寞遠比你想象得更甚。你若真的入宮,嚐盡辛酸無助,到那時害的還是你自己。”
衛婉寧跌坐在地,臉上淚痕未乾,被她語間狠絕震懾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是大公主之女,自小受盡周圍人寵愛,六歲時,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個三皇舅。
那時,衛昭尚未被立為太子,身份尷尬,被生母連累貶入冷宮。
一場大火後,敏妃受陛下吩咐,將他接到身邊撫養,他才得以脫離冷宮的陰暗。
她初初並未把他放在眼裡——實際上,沒人看得上他。
乾瘦如柴,只比她高一些,渾身帶著股疏冷戾氣,看人眼神陰寒,晦氣又不討喜。
可大公主把敏妃視作親母,關係親密,她被帶著去慈和堂拜見時,總會與他照面。
她一直抱著輕視態度,但幾年後,衛昭出落得越發芝蘭玉樹,氣度雍容,比幾位皇子姿容更甚,彷彿被抹去塵灰的明珠。
看向她的眼神雖冷漠如初,可她卻不知何時起,見到他時,心中竟夾著難以言喻的羞澀與心動。
他們年紀相近,因此衛婉寧對他的稱呼,從最開始不情不願的“喂”,到後面的“三舅舅”,到現在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