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停了,日光破開雲層,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被溫熱包裹著,悄悄睜開眼。
她睡覺一向規矩,醒來時依然維持著睡前的姿勢,枕在他手臂上,腰間被另一隻臂膀摟住。
衛昭還在睡,眉眼沉靜,長睫投下濃密的影。
她想起昨夜的親暱,再想到那場夢,在被窩裡悄悄笑了一下。
剛笑,頸側便有道氣息貼近。
男人還沒睜眼,聲音低低:“薏薏做什麼夢,這般開心?”
鍾薏臉一紅,想到如今兩人已是兩情相悅,聲音也軟下來:“我夢見自己在山裡……遇見了受傷的你。”
“受傷的我?”他嗓音懶散,似笑非笑,“哪裡受傷?”
她回憶著夢裡場景,皺眉:“沒看清。只是流了好多血……臉色蒼白,快不行了一樣。”
男人的睫毛動了動,隨即睜眼,眸底黑沉沉一片。
“然後呢?”
“不記得了......只夢到這裡。”
“好像話本上的故事哦......你說,我們前世會不會就是如此相遇的?”
她抬起眸子,亮晶晶地看著他。
*
慈和堂正殿內,晨曦透過紗窗,皇太妃已經洗漱完畢,正用早膳。
玉勺輕觸碗中燉的軟爛的燕窩,婢女容兒端立一旁稟報:“昨夜陛下留宿凝香閣......”
蕭樂敏聽罷,未作聲色。
“今早離去時,與鍾小姐同乘帝輦,直至澄心堂後,鍾小姐方才步行出了承乾門。”
聞言,她這才挑眉,神色不明。
天子轎輦乃是景朝幾代帝王專屬之物,象徵無上威儀尊貴,立制以來從未破例。
宮中向來有規矩,即使是皇后也無權與天子同乘,后妃出行,更是乘坐與各自品階相匹的步輦,嚴守尊卑,不得僭越絲毫。
而她一個未經冊封的閨閣小姐卻獲此殊榮,實在耐人尋味。
殿中一時唯有銀筷碗碟碰撞的輕響。
蕭樂敏放下銀箸,接過旁邊侍婢呈上來的溼帕拭手:“這冷冷清清的後宮,終於是要熱鬧點了。”
她又吩咐:“你去庫房挑點小姑娘喜歡的頭面首飾,一併送到鍾府。”
容兒含笑:“娘娘您體恤鍾小姐,日後她進了宮,必然也感念您的好。”
昨夜敏太妃聽聞陛下進了凝香閣未出,便早早讓人傳話,免了她今日清晨辭別的繁瑣禮節。
請鍾薏進宮時,太妃派的也是身邊最為親信的總管李徳,出行極為低調,為掩人耳目,宮中連風聲都未傳出幾縷。
蕭樂敏未置可否,論不上自己對鍾薏如何體恤,這般只是給了皇帝一個從容行事的理由。
她指尖撫過溼帕:“......算了,禮先備著,別急著送出去。宮裡宮外,總歸要看陛下意思行事。”
她輕嘆一聲,目光幽遠:“明昱比他父皇重情,也不知是福是禍。”
檀香嫋嫋,縈繞空中消散,容兒垂著頭,不敢隨意接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