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幾日神思恍惚得厲害,坐著坐著就走神,臉頰莫名泛紅,緊接著就是蒼白,有時還會自言自語。
翠雲表面不動聲色,卻已在心裡打定主意:今晚回話時,得加上一句“小姐近日似有舊疾復發之疑”。若真拖得久了,不如請陛下親自瞧一瞧才好。
鍾薏身旁一隻小貓乖巧趴著。
這貓是前些日子她與弟弟鍾志爾在後院偶遇的。那日母貓不見了蹤影,草叢裡只剩這一隻小小的糰子,瘦得可憐,叫聲也輕。
她心頭一軟,便叫人將它抱了回來。
起初不過巴掌大,如今已學會撲蝶捕蟲,活潑得緊,成日裡在屋簷花影中竄來躥去。
那日婢女們圍著逗貓,笑嘻嘻問她:“小姐給它起名了嗎?”
她沒細想,手指正撥著貓耳,脫口而出一句:“昭昭。”
紅葉託著貓兒在懷中轉了一圈,一臉認真地問:“朝朝?朝陽的朝?真好聽,帶文氣兒。小姐果然是讀書人!”
她聞言一怔,指尖頓了頓,卻沒糾正,只輕輕應了一聲。
於是,這貓便稀裡糊塗地得了個與聖上同音的名字。
正想著,窗外忽傳來一陣輕輕壓低的呼喚:“阿姐——阿姐——”
她抬眸望去,只見一小小的腦袋從窗欞外探了進來,正是弟弟鍾志爾。小小一張圓臉被風吹得紅撲撲的,眼珠轉得飛快,顯然又是偷偷溜出來的。
她抬眸望去,一小小的腦袋從窗欞外探了進來,正是鍾志爾。
他圓潤的小臉上透著健康的紅暈,眼珠骨碌碌轉著,顯然又是瞞著下人溜出來的。
“志爾,課業是不是還沒做完?”鍾薏看他這副模樣,已心知大半,將藥臼擱下,起身走到窗邊。
鍾志爾索性翻身跳了進來,撲進她懷中,仰著臉笑得眉眼彎彎:“阿姐,我來了!我們來看貓吧!”
她輕笑著,抬手一指那隻打滾的小貓:“它正等著你呢。”
“都長這麼大啦!”他驚喜地蹲下身,胖乎乎的小手一邊摸一邊感嘆,“阿姐,你真厲害,它都不怕你。”
“許是因為我每天都餵它吧。”她低頭望著他認真逗貓的小模樣,心中不覺泛起柔軟。
鍾志爾玩得正歡,忽然抬起頭來,仰著臉道:“姐姐,你怎麼會突然回來啊?”
她笑意一斂,低聲問道:“突然回來?這話怎麼說?”
“就是……”他歪著腦袋想了想,“之前你一直都不在家,後來突然就回來住了,還生了大病。”
鍾薏聞言,心頭隱隱一緊。
孃親和爹爹從未提過這回事。
他們說她自幼便在府中長大,從未離家,連她三歲生辰穿了哪身衣裳、磕破了哪塊額角,都記得清清楚楚,從來沒有過什麼“突然回來”的說法。
她的記憶本就空落許多,也沒放在心上。可聽志爾這麼一說,她心裡忽然像被朝朝輕輕撓了一下,癢,又帶點說不清的慌。
她低下眼,咬了咬唇,剛想再追問幾句,哪知旁邊丫鬟適時遞過一塊剛蒸好的桂花糕。
鍾志爾眼睛一亮,注意力瞬間被勾走,抓起糕點便吃,邊吃邊笑:“阿姐,這糕點真的太好吃了,別的地方可沒有!”
他吃得滿臉滿足,嘴角還沾了點糖霜。方才那句無心之語,也就這麼被他輕輕帶過,拋到了腦後。
鍾薏望著他笑逐顏開的模樣,心頭那點不安散去幾分,終究沒再追問。
她抬手,輕輕替他拭去唇邊的糕屑,嘴角彎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