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陌生女人,她有些遲疑:“您是……?”
婦人沒料到她是這種反應,急急走近幾步,語氣激動複雜:“我是青溪的李芳啊!你忘了嗎?我之前經常給你送菜哩!”
李大娘是隨趕考的兒子一起來京城的,正值春試,他整日在家唸書備考,沒有收入,京城物價比他們想象得更加高昂,她只能每日出來賣點東西,補貼家用。
永安坊熱鬧,她便常在這附近賣貨。今天像往常一樣上街,卻看見了失蹤快三年的鐘家小女。
剛開始她也以為自己是認錯了,那人被婢女擋得隱約,看不太真切。
她便跟在他們身後觀察了好一會,才確定她就是鍾薏:雖說容貌身姿比當年更加成熟,但眼角痣未變,笑起來的語氣神態也和當初一模一樣。
那時鐘薏剛剛及笄,已是十里八鄉的美人。家境雖清貧,人卻獨立能幹,性子善良,對鄰里也極好。
到了說親的年紀青溪小夥子哪家不蠢蠢欲動,大部分卻因她是孤女作罷。
她也本想借著隔壁鄰居的關係讓鍾薏考慮下自己兒子,她覺得鍾薏不錯,自己是不嫌棄她身份的。
可後來,她家裡卻突然多了個男人。這男未婚女未嫁的,呆在一個屋簷下那麼久,很難不讓人生疑。
流言漸漸傳開,找她說親的也沒了。
養著兩個人定是有些壓力,她除了每天要去鎮上上工,家裡的菜圃小不夠兩人吃,便又常向她買菜買肉,黃昏回來時順路取走。
有天,鍾薏突然跟她說自己走一段時間,託她照顧她院子裡的狗。
她猜她定是想跟著那男人跑了。
那男的雖吃她軟飯,卻一身麻衣也遮不住氣勢,像個有錢人。於是她也沒什麼立場阻止了。
村裡沒有鍾薏掛念的人,最多隻有條大黃狗。她便沒再回來過。
剛開始幾個月還給她寄了兩封信,後來就音訊全無。大家都嘆氣可惜,這姑娘怕是和男人私奔,去當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妾,日子過得未必如意。
可時隔三年……
李芳上下打量她,當年新衣都捨不得添一件的人,竟穿著如此華貴的綾羅綢緞,後面還有丫鬟小心翼翼跟著,舉手投足間儼然成了富家夫人。
“......”
鍾薏聽到來人熟稔的語氣卻是愣住了,她不記得有這樣的人,也不記得發生過這樣的事,但對方的神情如此真實,真實得讓她有些害怕。
她想跟她說說自己失憶了,可是她雖失憶,以前分明也是堂堂通判府小姐,養在江南深閨,怎會和眼前這個婦人相識?
更別提她口裡的“青溪”,那般陌生的地名,她也是全無印象。
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紅葉上前一步,冷聲道:“這位大娘,你認錯人了。這是刑部侍郎千金,與什麼青溪無關。”
“我怎會認錯?”
李芳急了,目光在她兩之間徘徊,語氣篤定,“姑娘眼下那顆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世間斷不會有兩個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她見鍾薏遲遲不語,心中重逢的情緒越發激動,伸出粗糙的手想要靠近一步,奈何一聲大喝:
“住手!”
紅葉擋在鍾薏身前,平時整日一張笑臉的她此時目光冰冷,語氣也毫不客氣,“哪裡來的瘋婆子,也敢在小姐面前胡言亂語?莫不是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