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慢點!哎呦!”
紅葉匆匆看著那抹纖細身影跑遠,嘴上叫著著慢些,嘴角的笑意卻怎麼都收不住。
她奉命來鍾府伺候鍾薏已有些時日,起初不過是盡責行事,可相處得久了,也真心喜歡上了她。
本來小姐長得頗有距離,可久而久之才發現,她半點心眼都沒有,長得好看不說,性子溫和,對下人極有分寸,常常一句關心的話就讓人心裡熱乎半晌。
她是宮裡直接派來的,所以雖在侍郎府聽差,但銀子拿得不少,在這可比在宮裡自在多了,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差事。
只是……小姐失了記憶。
她剛開始提心吊膽,生怕小姐會試探她,自己說了什麼破綻。
雖說來之前宮裡早就教好了一套說辭,可真到面對時,她還是心跳得厲害。
好在小姐初醒來時的確問過幾句,然而她們按著吩咐的回答了,滴水不漏。
又說她是在亭中歇息餵魚時,不小心掉入水中,加上初春潭水寒冷,這才在高燒中失了記憶。她很快放下心來,再未深究。
在她眼裡,如今的自己便是個千嬌萬寵長大的侍郎府嫡女,無憂無慮。
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喝著最香的茶,用著最時興的髮飾衣裳。
紅葉自然也聽說過那些過去的事,一些零零碎碎的傳言,可……
她只求伺候好小姐,不愧對到手的每一分銀錢。
“你們玩不玩?”
遠遠的,鍾薏繞著草坪跑了一圈,氣喘吁吁地停在她身邊,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一汪春水。
今日天晴,風勢正好,她便說要出來放風箏。
聽竹居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樹,院中不便,她們出來尋了個寬敞些的地方。
她將手裡的風箏線高高揚起,“你們都不動,我一人玩成什麼樣子嘛!”
紅葉抬眼望著她,見她臉頰微紅,一雙狐狸眼澄澈清亮,瓊鼻紅唇,眼尾那顆細小的黑痣更襯得人豔色生輝。
她今日穿了身杏色襦裙,原本還裹著件貂毛斗篷,嫌熱又隨手扔在了一旁,曲線便在春日暖陽下勾勒得玲瓏有致。
明明生得這樣勾人,一雙眼裡卻藏著無辜天真的意味,被盯著的時候讓人心頭髮燙。
紅葉看著那紙鳶飛得又高又遠,姿態如小舟御風,有些躍躍欲試,可瞥見旁邊依舊端著張臉的翠雲,終究是忍住了:“小姐自己玩罷,奴婢不想玩。”
翠雲上前替鍾薏拭去額上細汗,低聲勸道:“小姐大病初癒,可要當心身子。”
她聲音極為沙啞,仿若枯枝擦過砂紙,初聽難免令人心驚。紅葉當初第一次聽見,還以為是哪位老嬤嬤誤入,嚇了一跳。
可鍾薏聽見後卻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眨眨眼,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你便是翠雲嗎?”
她聲音軟軟的,眼中帶著未散的病氣,卻沒有絲毫退避。
此後她一直如常相待,不曾因翠雲的聲音異樣便多看一眼,反而因她的穩重分外信任她。
鍾薏撇了撇嘴,語氣裡帶著些許埋怨:“紅葉假正經,明明眼睛都要挪不開我的‘馭風號’了。”
她的風箏是隻小巧玲瓏的紙船,她極喜歡,便取了個極其龐大的名字。
周圍幾個伺候的婢女聞言,紛紛低低笑出聲,連翠雲面上也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也累了,誰來幫我放?”她將線輪舉起晃了晃,眼神灼灼地看著紅葉,一副“你快來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