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日王夫人帶著頌麒來大音寺。王嗣年後知後覺,心知想必他是做了什麼讓趙溪亭不滿的事,這才過來向他回絕。
這個侄兒他是瞭解的。讀書雖好,脾性也還不錯,只是到底出身太高,難免有些驕矜,需要人捧著一些。可這些在王嗣年看來都不是什麼大事。
“趙溪亭,我王家的少爺也不是能任由你挑揀的。”他眯了眯眼。
王家跟趙家的情況不一樣。王家子嗣少,少爺個個都金貴,而王頌麒又是他兄長的獨子,身份不可謂不高。
趙樞也看著他,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王璟,我既然重視她,便看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從來都是我捧著她,沒有要她捧著誰的道理,便是你王家的人也是一樣的。”
王嗣年看著他的眼睛。
他其實是想跟他結這門親的。他跟趙溪亭的關係若能再緊密一些,對他在朝堂上會有很大的助益。他看重的妹妹嫁給自己器重的侄兒,那便更好了,兩廂得宜。
只是趙溪亭回絕得一點餘地都沒有,他只能長嘆一息:“也罷,不作數便不作數吧,也算他們沒有這個緣分。”
“只是你這樣護著那女孩兒……到底不行,溫室裡的花朵,養得嬌貴了,往後若不在你身邊,風吹雨打怎麼經得住。”王嗣年淡淡地點了一句。
其實他知道自己多想了。趙溪亭這樣護著,只要那姑娘不自己把路走窄了,這輩子不會有什麼差錯。
趙樞不再多說,先行離開了。
而另一邊禪房裡,小和尚進進出出,拿了銀針、艾條、酒、薑片等物進來。慧覺師父正在燻艾絨,要給她施針。
“檀越身體寒甚,只喝藥恐怕是不行的。”慧覺師父兩鬢早已華白,看得也不甚清楚,卻是十分地仔細,耐心地告訴她讓她放心。
只是那針實在太長了,她光看著就疼。
梨月跟雲珠在一旁也看得心驚肉跳。她們平日裡也沒見過這個,今日乍一見,也是為小姐捏了把汗。
“我能下回再來嗎?”趙明宜握了握手,忽然覺得唇瓣很乾。有點嚇人。
慧覺師父已經燻好了艾條,正在用酒擦拭銀針,笑道:“您下回再來也還是會害怕的,不如今日事今日了,好過後幾日擔驚受怕。”
話是這麼說……
可是比起這長長的銀針來,她覺著擔驚受怕也沒什麼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回頭,才見兄長負手走了進來,正看著慧覺師父動作。
“哥哥。”她輕輕喚了一聲,轉過頭去看他,不自禁地拽了他的衣角,小聲問他:“怎麼銀針會那麼長,我從前在祖母那裡見到的好像也不是這樣的啊。”
趙樞看著她害怕地看著自己,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衣裳。
“不同的病症用的東西自然也是不一樣的。”一邊安慰她,一邊叮囑慧覺師父輕一些。
趙明宜伸出了手,另一手緊緊地拽住兄長的衣裳,只見師父已然將薑片放在了她腕上,而後開始燻艾,她知道最後那根兩指長的銀針會扎進手腕裡,忍不住地害怕。
等都弄好了,慧覺這才拿起銀針。
趙明宜攥緊了手,安慰自己半天依然心跳如鼓,正要偏過臉去,忽覺面前一黑。
溫暖而乾燥的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針灸其實不那麼疼的,只是銀針看著嚇人而已。她只感覺到微微的刺痛,生薑跟艾絨已經把面板弄得很燙了,生辣生辣的,等針扎進去的時候已經快沒有痛感了。
倒是過去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