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一直不說……”
趙樞沒有看馮僚,目光只落在鐵籠裡的人身上。那人顯然已經快撐不住了,趴在欄邊大喘著氣,兩眼發青。
“大人想知道,何不去拷問寺卿大人身邊的人,卻來拷問我。到底是懼怕你父親的威嚴,還是不敢冒犯遼王……”
“我已經告訴你了,遼王安插的探子就在你父親身邊,能不能找到,端看兵備大人魄力如何了。”
大理寺卿正是趙家大老爺。
他的父親。
趙樞面上沒有什麼情緒:“既然如此,那趙某便先招待招待你罷……”說罷拍了拍手,一行人端著酒食忽然出現在牢獄中。
都是上好的酒肉,肥豬肥羊。
那人早已餓得兩眼發昏,也不怵什麼,大口大口吃起來。
馮僚看了一會兒,心知此人活不過今晚。
趙樞坐了一會兒,那人吃飽喝足,終於緩了過來,他卻笑了笑,淡淡地道:“既吃飽了,那便有力氣了……”
馮僚聞言,心神一凜,不到一會兒就聽見鋪天蓋地的狗吠聲,水牢的另一邊,有衙役弄了什麼東西進來,都用籠子關著,眼冒綠光,不時發出低吼。
竟然是狼!
趙樞已然起身,不再關心後事如何。一切都留給周述真收場。
馮僚看了那男人一眼,發現他竟嚇得癱軟下來。很快收回目光,跟上前方的身影。
出了大獄,眼前這才明亮起來。
趙樞走在前面,馮僚跟在他身後。
不緊不慢地走了一會兒,身前忽然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
“這些時日京中如何?”
馮僚手裡管著產業,還有京中往來天津的信件,此話一出,便知這位爺是要了解京中的動向,於是一五一十地稟報起來:“……吏科給事中陳百年密封上奏皇上,彈劾吏部侍郎萬大人貪墨受賄,皇上命都察院嚴查。”
不知不覺走到了官署正堂。偶有官員往來辦公,看見他們前來,都很有默契地退了下去,趙樞坐到了正堂中間的交椅上,頭微微後仰,按了按眉心。
馮僚沒有停頓,細細地說著,一時又提起隱在趙家的探子。
“……若是那人在老爺這邊,倒有些不好辦,一來找不到人,咱們總不能都抓了,二來老爺脾氣不好,您拷問他身邊的人,難免交惡。”
他話音剛落,只聽見身後傳來有力的腳步聲,馮僚轉頭,只見是周述真。他腰間纏了鞭子,鞭梢還有血跡。
“大人,他招了。”周述真拱手。
上首之人揮揮手,只說知道了。
馮僚立時噤了聲。
“說完了嗎?”上首道。
顯然是在問自己,馮僚想了想,覺著已然事無鉅細,可是他是僚臣,當然懂得給自己留幾分餘地,便道:“或許還有遺漏,還望大人示下……”
趙樞坐直了身,默了片刻,淡淡地道:“這些時日小姐如何。”
馮僚聽了這話後背頓時冒起了冷汗,他主管京中一切大小事務,心力幾乎都放在處理產業和訊息往來上,卻很少關注內宅。
他知曉大爺問的是哪位小姐。只是他知道得不多,於是只能硬著頭皮,拼拼湊湊地說下去:“聽說前些日子小姐病了一場……”昨日趙明宜來問他要拜貼的事也說了,還有今早出門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年輕士子:“像是來送什麼東西的,那日是小姐幫的他。”
馮僚只覺這一趟來得並不輕鬆,還比往常累些。明明只是簡單回稟京中近況,可是他瞧著,大人的心情並不怎麼好,甚至似乎更差。
小姐送到天津的信件好像也沒有了。
他很快回了京。
而另一邊,趙明宜在跟林氏去往壽安堂後,也過得不輕鬆。
明湘果然沒有放過她,把她給孟老爺請大夫的事情捅到了老太太這邊。
她看著一個漂亮的杯盞從眼前飛過去,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上首是祖母冷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