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白淵將畫紙遞給她。
是她泡茶時微微抬起頭看向窗外思索的樣子。女孩指尖頓了頓,聽見他道:“還沒有上色,我畫好了讓管家拿去你房間裝上。”江嫋點了點頭,慢慢勾起了唇角。
她笑起來像是眼睛裡都盛著溫柔,謝白淵看著她竟也難得輕松。
大抵是人生太不順遂,人一到了中年便有些倦怠。從前喜歡的那些色彩穠豔的情慾慢慢淡了下去。有時覺得一杯熱茶也不錯。
天色漸漸黯淡了下去。
另一邊:汽車從百樂門裡出來,陸兆摟著懷裡的姑娘,正準備進車卻被一把槍抵在了額頭。
漆黑的槍口冷冰冰地,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走火。原本車裡坐著的司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便裝的青年――正是外面傳言昏迷不醒的謝宴。
他咳嗽了聲,笑道:“陸二爺,這句好久不見也還給你。”即使是聽起來聲音虛弱,青年拿著槍的手卻還是很穩。
旁邊女人尖叫了聲逃散。陸兆眯了眯眼,知道他是在將那次在那位九姨太家將他一軍的事還回去。男人輕笑了聲:“謝少怎麼不開槍?”他話音剛落,卻沒想到槍真的響了。
謝宴槍口微斜,不偏不倚打在了他左肩之上。
“這一槍還你。”他微微挑眉,語氣冷淡。
陸兆捂著肩頭,卻見他收了槍:“傷口不致命,對於陸二爺來說想必不算什麼。”他微微抬起頭來:“我是來找二爺談生意的。”
他話中強硬,陸兆幾乎要笑出聲:“謝少憑什麼以為我會願意和你談生意。”他額上冷汗滴下,目光也冷了下來:“這種事情還是和謝督軍談比較好吧。”
血順著手指一滴一滴落在臺階上。謝宴嗤笑了聲,將槍重新又舉了起來:“我為什麼不能成為新的謝督軍呢?”即使說著這樣野心勃勃的話,青年眼中卻還是沉靜冷漠。
巷子裡靜靜地,陸兆過了很久才問:“你能給我什麼?”
談生意自然要先講明利益。
“南通商行的生意交給陸家,此外保陸家三年水路。”謝宴幹脆道。
南通商行是上任督軍所屬,掌握的商路雖不多卻都是命脈。即便是陸家也眼饞不已。陸兆當然想要那塊肥肉,但他知道謝白淵絕對不可能給他,如今謝宴卻提了出來。
車子門被開啟,男人皺眉坐了上去。
沒人注意到這巷子裡的一輛車。
官祗裡:江嫋坐在梳妝鏡前拔下簪子。烏黑的發絲披散而下,映著鏡中精緻的五官,比起白日裡的安靜,多了絲豔麗。
江嫋輕輕笑了笑:‘謝宴今天晚上沒有在官祗。’隨著任務獎勵開發度的提高,江嫋所能預感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便連系統也不知道她到底看見了什麼。
讓他欣慰的是比起上個世界江嫋瀕臨瘋狂的有些危險的心境,這個世界她似乎平和了很多。它看不懂江嫋眼底神色,只以為她恢複正常。殊不知那骨子癲狂勁只是被掩藏的更深。江嫋這個名字,本來就代表著枝蔓纏繞的血腥。
她生有反骨,卻向來善於掩藏。
窗外難得月明。女孩彎了彎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慢慢勾起了唇角。
“要變天了啊。”
系統不置可否。
謝宴與陸兆的生意,自然不會簡單。兩人都是聰明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也不令人意外。
“每年十二月一日,謝白淵都會去寺廟裡替雙親上香,這是最好的機會。”青年咳嗽了聲,唇上蒼白。他對自己是真的狠,當時在山上那一槍也不做假。因為那會拿槍的大動作,胸口處即使纏了紗布也隱隱滲出血來。
“謝少膽子真大,就這樣也敢孤身一人來挾持我。”陸兆微微眯眼,任由下人包紮,不知是嘲諷還是如何。
謝宴淡淡道:“即便是這樣,陸二爺不是也受了傷。”他抬頭將地圖推了過去:“到時候軍中的人大約會去一半,雲州城就交給二爺了。”
陸兆指節叩在地圖上:“謝少在軍中有多少人?”他話中試探。
謝宴抬眸:“三分之一。”這個數字陸兆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天快要亮了。
青年戴上帽子準備離開,卻聽見身後拿著棋子的男人忽然問:“奪權弒父,謝少這是鴻鵠之志,還是沖冠一怒為紅顏?”
謝宴腳步頓了頓,輕笑了聲。到底是為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青年消失在黎明中,官祗裡天也慢慢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