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之外一處驛站, 穿著黑衣的男人慢慢取下頭上鬥笠:“葉將軍。”
另一人進門前四處看了看, 連忙關上了門。
“如今局勢如何?”黑衣青年慢慢抬起頭來,居然正是外面傳言已經戰死的葉淩雲。
青年往日溫潤的面上多了一道刀疤, 順著下頜劃過,憑添了幾分血腥氣。
鎮南王微微眯了眯眼:“裴崢提拔了副將為主帥繼續攻城,看來不平藩怕是絕不罷休。”
驛站裡燈火昏暗, 葉淩雲淡淡道:“王爺不是早有計劃了嗎?”
男人也笑了:“葉將軍知我。”
“陛下如此置我等於死地,便不要怪我們另謀出路了。西北王那邊早已聯絡好, 只待他裴崢再派兵來, 我們便舍棄舊城,暗中直撲燕京。”
“燕京那邊的局勢, 想必葉將軍比我們更清楚。”他若有所指。
葉淩雲端著杯子的手頓了頓:“王爺放心, 我只要我想要的,其餘如何再不關淩雲之事。”
鎮南王聽聞此話便也放下心來。只是卻也對這傳遍天下禍國的皇後多了幾分好奇, 能讓陛下引眾怒也要請佛子入宮, 又如此這般叫葉將軍念念不忘,到底是何等風姿。
驛站安靜,房內兩人各懷心思沒有說話, 只是在雞叫破曉之時各自離去。
樹林外葉淩雲舊部早已等著, 見了將軍不由送了口氣。
“鎮南王那老狐貍沒有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青年淡淡搖了搖頭:“只是在攻燕京之時叫我做頭鋒。”
“這老匹夫, 分明是準備將造反的罪名推在您身上,等您殺了陛下之後, 再帶兵圍剿您, 不僅落得個平反的名頭, 又光明正大坐上了皇位。”
他能想到的事葉淩雲自然也能想到,青年表情清冷,並不意外。只是抬眸問:“七娘那邊……如何了?”
“將軍放心,娘娘這幾日喝藥身體尚好,只是那時真以為將軍死了,有些想不開。”他這樣說著,見青年眉頭微微皺起,神色有些複雜。
“將軍?”部下不自覺喚了聲。
葉淩雲回過神來:“你先去吧,我隨後就來。”聽見腳步聲離開,青年慢慢從懷中拿出河燈,目光略微柔和。
“七娘,等我回來。”
那邊葉淩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清寧宮中:江嫋早起醒來卻發現枕邊涼著,裴崢昨晚沒有過來。
女孩垂眸不知在想什麼,過了會兒才問:“陛下呢?”
“曹公公說昨夜前線出了些事,陛下去了軍中。”一旁早已備好衣物的女官俯身道。
大殿上靜靜地,江嫋沒再說話。她這幾日倒不再賭氣,每日按時喝藥,氣色好了許多。
“娘娘要穿哪件?”盤中衣物俱是新做的,江嫋看了眼,拂過那件水紅色的。“就那件吧。”
女官應了聲,替她穿上:“娘娘往日素淨,這件紅衣想來別有滋味。”
江嫋眉頭鬆了些。這宮內日日都寂寞的很,因著毒性到了後半段,調藥需得極快。要是從空蟬那兒接了血再往清寧宮中送,藥效便已過了。所以這幾日,張太醫便都在午時帶著那佛子一起過來。
白色紗布被解開,血珠一滴一滴落在碗裡。江嫋抹著胭脂的手頓了頓,被人從後攬住。
“卿卿今日心情甚好。”沒有太監通報,甚至殿外所有人都沒有發覺。江嫋身子僵了僵,聽見男人偏頭輕笑:“太想卿卿了,我從側門來的。”
女孩抬起頭來,才發覺他說的“側門”就是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