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最美,也只是過往。
顏闊站在一條名為汶水的河邊上,劍眉星目,臉頰的輪廓,剛毅中帶點柔和,配上一襲月白長袍,確實有玉樹臨風之感。只不過他的眼神中透出與這具身體不相符的成熟與精明,他就那麼站在河邊,任憑清風拂面,連日來的鬱悶及傷感減輕了不少。心中暗自長嘆:“穿到這個時代已經一個多月,真的回不去了,如今,唉……”
說起來,顏闊也真是夠苦命的,他原本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三歲時父母在一次車禍中雙雙遇難,由爺爺一手撫養長大。他爺爺有一身過硬的祖傳醫術,在村裡開了家中醫診所,這才勉強將他供他上了大學。可大學還沒畢業,他爺爺也去逝了,顏碩一下斷了生活來源,大學還沒畢業就開始打零工,自己賺取生活費用。
好不容易混到大學畢業,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從此成了臨時工大軍中的一員,幾年下來,他換了十多次工作,從事過不同工種的工作。
倒不是說顏闊能力不行,相反,顏闊屬於有能力,也很能吃苦的員工。只因專業選了個經濟與金融專業,這專業聽起來似乎該是有錢的感覺,可是孤兒出身的他,背後沒有半分根基,想混進金融系統,那可是很有難度的,進事業單位更難。沒辦法,為了生活,他不得不彙入零工,臨時短工大軍,這裡幹幾個月那裡又幹半年的。從建築工地,到商場職員,臨時清潔工,修理工,他都幹過,甚至一些私人地下五金日雜、小作坊的活他都幹過。
在大城市混了七、八年,眼看著已經年過三十了,還只能蝸居在一間不到二十平的出租房中。這天,他下了班,回到出租屋,拿了一本水許傳,跑到屋頂陽臺上,就著一碟花生米,邊喝啤酒邊看書。這就是他最輕松舒服,還不用多花錢的‘娛樂節目’了。他也想和同齡人一樣下了班三、五好友相約出去放鬆放鬆,但是,經濟條件不實在不允許他這麼做。
就在他看到宋江受招安,梁山群雄飽受排擠,氣憤得拍桌子時,突然間,西邊的天際出現一道球形流光,同時,東面的半空中也突然閃現一道晴空霹靂,兩道電光雷鳴相撞,卻沒發出任何聲響,只爆出一道藍中帶紫的光柱,自半空落下,形成一團紫藍色光球,正砸中屋頂陽臺上的顏闊。這團光球將他一下子包裹起來,不斷閃爍,過了十多秒後,突然消失了,連同顏闊也失去了蹤影。
也不知過了我久,顏闊迷迷糊糊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荒郊野地裡,全身衣服都被雷電霹得焦糊一團不成樣子。
“我這是怎麼了,沒死麼,這又是什麼地方?”顏闊翻身想站起來,可是渾身無力,使了很大勁,也只能勉強撐起身子半坐了起來,四下打量。才發現自己躺在一排墳墓之前,周圍的草地還有一大片被火燒焦的痕跡。
“我怎麼感覺好像做了個夢,迷迷糊糊的,夢裡有個身著古裝的人跪在這裡,突然天空打雷,降下數道藍紫色的雷電,正中那身著古裝的倒黴鬼,渾身冒起濃濃青煙,衣服幾乎都被雷成了殘片、布條。”
“咦,我身上這衣服怎麼像我夢裡看到那人的款式,難道我就是那個倒黴鬼?”。他正坐在地上發懵的時候,又一道雷電霹落,將他雷得渾身痠麻,頭發全都豎了起來。“泥馬,這個雷打得也太準了,必須得換個地方。”顏闊咬著牙使盡渾身力氣,滾了一滾,讓開了一個身位。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喊著叫著往他這邊跑來。來得近時,才發現是四、五個身著古裝的人朝著他跑來。
當先一人是位老婦人,年紀差不多五十多歲,若非淚流滿面,應該保養不差,風韻猶存,看到顏闊半躺在地上發愣,那婦人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我的兒啊,你爹那鐵石心腸的老家夥啊,不就是氣跑了教諭麼,多大個事啊,要罰你到祖墳上跪悔三天三夜啊,這哪是懲罰,他這就是要我兒的命……我苦命的兒啊……”
顏闊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暗想:怎麼回事,什麼氣跑了誰?這些事是我幹的麼,不對,這婦人抱著我一個勁說什麼兒?難道她認錯人了,將我認成她兒子了?
“這個……大嬸……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兒子。”顏闊此時渾身痠麻,使不出多少力來,只是一開口,卻又嚇了他一跳,這不該是他原來的口音啊,心中著急,咬牙聚了幾分力氣,總算將那死死抱著他的婦人推開。
那婦人愣了一下,又一把抱住他:“我的兒啊,你雖然被雷霹了,一臉糊黑,頭發也燒焦變形了,但娘還能認錯兒子麼。你不會被雷霹傻了吧,快讓娘看看,傷到哪了?”
顏闊無語了,再次推開她道:“我真的不是你兒子,我叫顏闊,不是你兒子呀。”
那婦人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止住了哭泣,伸手摸了摸顏闊的額頭說道:“沒發燒啊,說什麼胡話呢,你不是我兒子怎麼會叫顏闊,闊兒呀,大郎,你不要嚇娘了,孃的兒子顏大郎,不叫顏闊叫什麼。你回頭看看,你身後這一排祖墳,不都是你顏家的祖宗麼,你就是孃的兒呀。”
顏闊生硬地扭頭一看,還真是,這一排墳的墓碑上,刻的人名都是姓顏:“這個……怎麼回事,可……可我真不是你兒子呀。難道我穿越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顏闊想到了一種可能,這個婦人的兒子可能已經被雷霹死了,自己這是魂穿而來,佔了那倒黴之人的肉身。
婦人不聽,招手喚過跟隨她來的人:“好,好,娘這就帶你回家,給你穿衣。”顏闊說的穿越,硬生生被那女人聽成了穿衣,吩咐隨她一同前來的一位老者道:“信伯,你過來,讓他們幾個將大郎揹回去,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定不與他父親幹休。”
顏闊此時人雖是清醒的,但是渾身痠麻無比,根本使不上勁,只得任由著被揹著下了山,回到一處莊院之中。有人伺候著,給他洗了個澡,並將他燒糊的頭發尖稍給剪去,換上一身幹淨的綢緞古裝,而他那套被雷電弄成焦糊一片的衣服卻被扔了。而顏闊渾身酸軟,根本阻止不了這一切。
從給他洗澡,修剪頭發,換衣服的那名少年人絮絮叨叨的說話中,顏闊得知這少年人是他這個少爺的隨從。名叫顏安,才十五歲,卻和顏闊一般,長得高大壯實,而且人很實誠,偶爾也有一點小聰明,難得的是對顏闊言聽計從,非常忠心。
一切收拾好後,顏安將一塊紫黑色玉佩放到顏闊手上道:“這是剛才從少爺那套被燒糊的衣服裡找到的,以前沒見過呀,少爺從哪裡弄來的,黑不溜秋的怪難看的。”
顏闊也不知道這是從哪來的,但既然是自己衣服裡的,那就先掛著吧:“那個……你確定,真的認識我?”
顏安急了:“少爺,你雖比我大兩歲,但是從五、六歲時我就跟在少爺身邊,哪能不認識呢?”他的態度很認真,根本不像是說謊,再次把顏闊弄得直發愣。
“這家人認錯人還這麼理直氣壯?是這個世界的人全瘋了,還是我一個人瘋了?難道我真的魂穿了,佔了這家人兒子的身體?”顏闊此時四肢還使不上力,心中想著事,躺著任人擺布,想著等傷好後再說:“那……那我怎麼會在那片墳林前被雷給劈了?”
顏安聽了苦笑道:“這事……這事也不能怪老爺下手重,少爺你讀書十餘年,好不容易老爺使了許多銀子,上下打點,考試之前,終於請到了府城都有名望的孫教諭來點拔於你,只望你鄉試得中。
可少爺你……你被那教諭問了兩句,就答不上來了。答不上來也就罷了,可少爺你卻惱羞成怒,直接當著眾教諭的面,說什麼讀那些經史禮學於世無用,還說孫教諭是專門騙顏家金銀的,根本不配稱讀聖賢書之人。
少爺那樣的話實在太過份了,生生將孫教諭給氣得摔下銀子就走了。他這一走,別說少爺文才還差些火候,就算少爺文彩極好,只怕也考不上了。哎,顏家世代耕讀傳家,至今已經數代沒有功名,老爺這回可是費了大心思,花了大價錢的,少爺卻……卻這樣自斷前程,老爺如何不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