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兒,娘過來看看你。”顧綾一進來,就看到女兒坐在臨窗的桌案前,雙手支頤,正神遊天外。
看著女兒小臉兒上隱約帶著的笑,顧綾不知怎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她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對。她想問問女兒,又怕戳到女兒的傷心處,因此也只好把話咽回肚子裡。
“母親,您來了,快坐。”聽到顧綾的話,方晚起身迎了過去,面上含笑地挽著母親的手臂,與她一同坐在了堂屋的坐榻上,“雲鶯,端楊梅湯來。”
“母親,您嘗嘗這楊梅湯,是用冰涼的井水湃過的,這樣熱的天氣裡,喝上這涼涼的一碗,真真是舒服到了心坎兒裡。”楊梅湯端上來,方晚親手奉到顧綾面前,和往常一樣,向她嬌滴滴的撒著嬌。
“女兒家,還是要少吃些涼物。”顧綾看著與從前一般無二的女兒,懸著的心慢慢放下來,但還是忍不住跟女兒嘮叨。
“母親放心好了,女兒都省得的。且身邊還有雲鶯與霜晴兩個盯著,我就是想多吃一口,也沒有機會呀。”
顧綾失笑,摸了摸女兒順滑的發髻,只覺得心中安定。
這幾日,方晚沒什麼心思對付方蕘,卻被方蕘鑽了空子。這天午後,日頭正毒,方蕘叫她安插在將軍府中的暗樁扮成她的樣子在房中午睡,她自己卻穿著丫鬟的衣服,悄悄地溜了出去。
昨夜,她收到沈冽的訊息,請她今日午後過府一敘。方蕘正惦記著沈冽的傷勢,得了沈冽的邀約後,便迫不及待地籌備起來。
將軍府在內城靠近皇宮的地方,而沈冽的新府邸,卻是在偏遠的外城。青布馬車軲轆轆地駛向目的地,將車內坐著的方蕘顛簸得昏昏欲睡。
行了約摸一個時辰,車夫方才停下,隔著簾子向車內低聲稟道,“小姐,到了。”
方蕘本在假寐,天氣炎熱,她的神思亦有些困頓,車夫的話讓她漸漸清醒起來,照著車內的銅鏡整理了一番衣服妝容,確定並無不妥後,才舉止妖嬈地下車去了。
沈冽正在堂屋喝茶,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手中的青花瓷茶盅,面上表情莫測,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殿下,蕘兒好想你。”方蕘快步走到堂屋,見到沈冽清清冷冷地坐在寬大的紅木交椅上,不由得眼眶一紅,就撲進了他的懷中,也不管旁邊還有侍女在。
魅惑的香氣縈繞在鼻端,沈冽看著伏在自己懷中楚楚可憐的少女,眼底滑過一抹厭惡。就是這個蠢女人,毀了他的一生!
沈冽猛地抬手,將方蕘揮了出去。他見方蕘眸中含淚、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心中升騰起報複的快感,“賤人,若不是你幾次三番的誤事,我也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終究還是來了……方蕘想起沈冽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顫抖。她閉了閉眼,顫著聲音道:“殿下,蕘兒亦不是有意的啊。殿下,你是知道的,蕘兒比任何人都愛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登上那個位置。”她膝行過去,抱著沈冽的腿,仰面看著他,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沈冽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抿了一口茶水,似是玩味地問方蕘:“你最愛我?那你可願意為了我付出一切?”
縱是方蕘已跟了他幾年,可還是看不懂此刻他眼中流露出來的複雜的幽光。她直覺不妙,可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殿下說的哪裡話,蕘兒自是願意為了殿下付出蕘兒的所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好,說的好。”沈冽連著道了三聲“好”,他抬起方蕘的下巴,指腹輕輕地抹去她滾落在臉頰上的淚水,說出的話卻一點憐惜之情也無,“既如此,怡紅院還缺一個花魁,你便去吧。”
“殿下!”方蕘失聲,她知道沈冽會懲罰她,卻沒想到這懲罰竟會這般嚴重。怡紅院是沈冽暗中操作的青樓,負責為他打探收集各路訊息。那兒最是個豺狼虎豹聚集的地方,她去了那裡,不說貞潔不保,連命都容易丟掉。
“殿下,蕘兒知道錯了,就請你放過我這一次吧……這幾年來,蕘兒日夜陪伴您左右,為您分憂解難、出謀劃策,蕘兒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您再給蕘兒一次機會吧!不能在您身邊侍奉,蕘兒會夜不能寐的……”方蕘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抱著沈冽的大腿不放。她雖然哭著,卻不讓人覺得狼狽,反倒使人忍不住地想去疼惜她。
她鬆鬆掩著的領口在哭泣的時候被蹭開了大半,露出裡面大片白膩的春光,若隱若現,似在做著無聲的邀請。
鼻端幽香縈繞,沈冽看著眼前的春色,眸色漸漸加深。他是知道方蕘的滋味的,銷魂蝕骨,纏綿悱惻,讓人慾罷不能。
放在身邊時時褻玩也好——念頭一起,沈冽便一把拉起方蕘,將她打橫抱在懷中,大步地回了內室。
方蕘佯裝嬌羞地將頭埋在沈冽的胸膛,心中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一劫算是逃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