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為老臣做主。”
“皇上,請為末將做主。”
兩人一進入禦書房,未及皇帝開口詢問,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那響聲聽得侍立在一旁的大內總管衛公公牙疼得緊,皇帝也驚訝,然而他的驚訝還沒過去,就聽到他這兩位朝廷軍中的左膀右臂異口同聲地請他做主。
“兩位愛卿快快請起。說吧,誰給你們委屈受了?”皇帝有些摸不著頭腦,顧丞相的告老摺子他沒準,但看這翁婿二人的架勢,似乎不是為了這事兒而來。
可是今年軍中的糧餉也都發放下去了,夏衣也都備了……皇帝看看地上跪著的兩位,一個是教導過他許多的丞相老師,如今總是遞摺子請求辭官榮養,一個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和如今的心腹,入了軍中後卻漸漸成了只會向他伸手要糧要錢的黑麵將軍。
他一向將朝中最好的給這二人,卻不知除了他,還有誰敢給他看重的人委屈受。
皇帝親自過來扶他二人起來,顧家翁婿便也站了起來。畢竟他們是來請求皇帝主持公道的,而不是來逼迫皇帝的。
“皇上,昨日岳父壽宴,得蒙皇上恩典,能夠宴請朝中貴人與諸位同僚,誰想到,五皇子殿下卻闖入小女的院中,意欲對小女身邊的丫鬟不軌。”方將軍雙手抱拳,不卑不亢地將事情講給皇帝聽。
“竟有這等事。”聽到方將軍的話,皇帝的腦中有短暫的空白。
五皇子縱有諸多不好,也是他的兒子,吃穿用度,他這個做父親的亦從未苛待過,這孽子怎能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他竟然要輕薄方家閨秀身邊的丫鬟。
不對,不對,他這哪裡是要輕薄那些低賤的婢女,分明是欲對方家小姐不軌,只是沒能得逞罷了。逆子、這逆子,將皇家的臉面丟得半點兒都不剩了。
只消片刻,浸淫權利鬥爭一生的皇帝就想明白了五皇子此舉背後的真正意圖。
他只覺得胸口中氣血翻湧,賤婢生的孩子,果然也是上不得臺面的。
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書案,將硯臺中的墨汁都震了出來。濃黑的墨汁滴落到雪白的宣紙上,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他揚聲吩咐垂著頭站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衛公公,“去把那畜生找來。”
衛公公沒敢應聲兒,躬著老腰躡手躡腳地溜著邊兒出去了。
五皇子接到父皇的傳召,並不覺得驚訝。滿朝廷的人都知道,他們這對翁婿,都是說到做到的人。
退一步說,就算他們不向皇帝告狀,還有那些個虎視眈眈的兄弟都躍躍欲試的想要踩他一腳,看看他狼狽求饒的樣子。
他神色有些木然地跟著前來通傳的衛公公去了禦書房,皇子中年齡最小的老七朝他扮鬼臉,他都像沒看見一樣。
“父皇。”沈冽一進入禦書房,就跪伏在了地上,不敢看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朕沒有你這樣不知禮儀廉恥的兒子。”皇帝真的是氣極了,拿起案上的硯臺就朝著跪在地上的五皇子砸去。
沈冽也不敢躲,只能生生地受著,飽滿的額頭被那堅硬的玉石硯臺砸得血流不止。
“父皇,兒臣惶恐。”沈冽卑微地伏在地上,涕淚橫流地哀聲祈求。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渡過這一關,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使出怎樣的手段,都要讓皇帝揭過這一頁,不然,他此生就與那個位置無緣了。
“父皇,請您相信兒臣!兒臣只是酒後失儀,一時糊塗啊!兒臣絕不是有意為之。請父皇明鑒啊!”他一下一下用力地磕著頭,額頭很快便青腫起來。
再加上額角那一塊被硯臺砸破的面板還在不停地流著血,讓他原本俊朗的容貌顯得有些陰沉駭人。
坐在上首的皇帝卻嫌惡地別過眼去,不願看他這副模樣。這個兒子,實在太讓他失望了。
“老五,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嗎?你太讓朕失望了。”
“父皇!兒臣冤枉啊!父皇!”沈冽跪在禦書房金磚鋪成的冰冷地面上,
覺得自己的心比房中放置的冰鑒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