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月朦朧的淚眼刺痛不已,她看到隔岸明明滅滅的燈火倒映在湖水中,被撕裂扯碎。
她的一生,都是蚩蠣親自導演的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她受的所有苦,所有磨難、煎熬,都是這場戲裡跌宕起伏、扣人心絃,讓人拍手叫好最不可缺的部分。
她那麼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她那麼努力地活著,然後活成了那個人手下的戲子......
根本無從反抗。
君無極看到最後嚎啕大哭的江步月,傾身向前,擁住了江步月。
雖然他根本就觸碰不到江步月,而她也無法感知自己的存在,但是,就當他在吧。
經過的路人會好奇地投過來幾眼,然後又很快離開。
君無極抱著江步月,看著那像是永遠也流不盡的眼淚不斷地劃過面頰,心髒像是被攥在手中反複磋磨,生生地疼。
路燈昏黃,江步月抽泣的聲音漸漸小了些。
不遠處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坐在樹蔭下,一個小孩子朝他跑了過去,揚起腦袋看那些晶瑩剔透的紅色果子。
君無極晃了一剎神。
他突然想起在北冥的時候,有一次他帶了江步月去白爾之的府邸,後來江步月自己跑了出去。
她為了給自己買一串糖葫蘆,追了那個賣糖葫蘆的老者半條大街。
最後還被人擄了去,催命蠱犯了,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雖然,最後他還是沒有吃到。
突然回憶起過往的那些事,君無極覺得溫暖不已,但胸口又密密麻麻地痠痛難當。
江步月,你究竟頑強到了何斯地步,才能把自己偽裝得這麼好,這麼完美無缺。
若不是他誤打誤撞來到這個地方,又怎麼能夠看到那個皮囊下的辛酸軀體,知道她那雙總是笑得又彎又亮的眼睛後面,受的苦楚呢?
君無極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朝著那個賣糖葫蘆的老人走了過去。
這時,那個小孩拿到了心心念唸的糖葫蘆,正邁著小腿要往回跑,卻一頭撞上了君無極。
君無極原本並不在意那個朝他跑過來的小男孩,他根本不會撞到自己的。
但是卻在那個孩子觸碰到他的那一剎那,君無極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拖住了他。
他禁不住閉了閉眼。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視角不對勁。
猛地一低頭,自己儼然已經是那個小男孩的打扮,小小的手上,還緊緊地攥著那串晶瑩的糖葫蘆。
君無極一愣,但是比這更離奇的事情都發生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很快便適應了。
他看向仍舊坐在湖邊短椅上,已經不再哭泣的江步月。
微微一笑。
月亮已經越升越高,街上的行人又漸漸地稀少,三三兩兩地相繼離去。
江步月沉浸在思緒裡難以自拔,她的目光又重新投回了湖面,只是卻瞳孔渙散著,毫無神采。
這時,一串用透明的糖紙包裹著的紅果果,忽的就映入她的瞳孔。
江步月渾身一頓,她的目光在那串好看的果子上停留了片刻。
抬眼,便看到一個大眼睛的小男孩。
他緊緊攥著竹簽,抿著嘴巴努力朝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