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蠣輕笑一聲:“猴子,你是知道的,江南跟我有仇,雖說最後不是因我而死,但我也懶得管了,可是李楓卻害死了我要的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更何況是他的女兒。”
“你看,江南是警察,而李楓是江南的死對頭,現如今他們的女兒恰恰將這層關系調換了過來,這場戲一聽起來就精彩絕倫啊!你難道不覺得嗎?哈哈哈!”
“而至於山鬼,沒有了這一個,我還能再建一個!”
猴子無奈地聳聳肩:“所以這也是當初你一定要把江步月弄進來的原因嗎?”
蚩蠣唇角的笑意收斂了幾分,他垂了眸。
“一開始我並沒有這種打算的,只是誰讓李楓他女兒非要作死去當警察呢。”
......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
路燈把江步月的身影拉得又遠又長。
她抬頭看了一眼歸山的倦鳥,天邊亮起最後一絲落山的流雲。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有多遠了,只是下意識地不想停下來而已。
走到渾身乏力,雙腿痠痛,小腿上的傷口將紗布都浸濕流到了鞋子裡,她才站在路邊不再繼續向前。
坐在湖邊的短椅上,街燈已經把濃重的夜幕點亮,但是街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
君無極跟著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抬眼可以看到漸漸升起的啟明星。
江步月面上的表情很平靜,她安靜地看著飛過湖面的一隻白露,然後又飛過一隻。
她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久到月亮已經從東山升了起來。
江步月看著湖面,君無極看著她。
然後令君無極猝不及防的是,兩行眼淚毫無預兆地便從江步月的眼眶奔湧而出。
江步月很少哭,真的很少。
無論是在失去父母後到了李楓家,還是在山鬼那些艱苦的非人訓練中,江步月幾乎都未曾掉過眼淚。
江步月雙手撐著眼眶,眼淚不停地砸倒腿上。
她痛苦地嗚嚥著,劇烈地抽搐,從未哭得這般撕心裂肺過。
她知道蚩蠣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冷血無情,心狠手辣又詭譎無常。
她也早就清楚,自己進了山鬼之後,這輩子都別想從裡頭脫身而出了,這就是她的命,她的歸宿。
而且,即便是從山鬼裡出來了,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沾了無數無辜和有辜的人血管裡湧出來的鮮血的手,還能去做什麼?
習慣了拿殺人利器謀生的手,拿著其他的器具,cao控著他人的生命時,不會顫抖嗎?
她是山鬼的,山鬼屬於蚩蠣,這只是一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組織。
江步月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是蚩蠣手中賺錢的工具,他棋盤上指點江山的一枚棋子。
不過她從來都未曾怨過,所有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
而她,也只是為自己活得很身不由己,很窩囊而已。
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即便是走到了黑,走進了泥淖地獄,也無法回頭的。
這個社會,容不下她,她這種人。
可憎,又可憐的人。
但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她或許連工具都算不上,她只是蚩蠣一手培養了多年的一件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