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夙回到自己房間時,已經是天矇矇亮。一開門就看到秋荻站在屋中央,衣裝挺拔,迎著初升的旭陽整個背景都在發光。
“打擾你了,我也該走了。”
轉身過來,衣襟上昨日浸染的血跡還在,已經徹底黯淡。想來出任務總不能隨身再帶套衣服。能傷了他的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這些秋荻都沒什麼心情瞭解,若是放在一天前,他絕不允許眼前這仇人如此輕飄飄就走了。現在不同,聽過宋如初的情報後,他改主意了。
“慢走不送。”
他慢悠悠地從秋荻身邊走過,不想被半途中抓住了胳膊。
“衛公子。”秋荻看著他,眼底映著陽光璀璨:“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真的不想看你難過的模樣。。”
衛臨夙垂眸,輕輕揚唇。秋荻沒看太真切,因為已經許久沒見他笑過。等到對方抬起頭,才確定那人嘴角充滿譏諷的微笑,很刺眼。
“我要說我自甘墮落呢?與你有什麼關系?”
“……”
“不管你到底怎麼想,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一別兩寬,誰也別礙事。”衛臨夙甩開手:“你要是能行動了就趕緊走,我這裡不歡迎你。也再不想見到你。”
此時的衛臨夙已經沒有心情多考慮別的。他也不希望再有別的什麼幹擾,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對主上的忠誠是他此時唯一擁有的東西。除了全然的奉獻還能做什麼?
他不甘心啊,他痛苦,就算知道秋荻跟那些人不一樣。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人生若是如初見…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
“滾吧。”
衛臨夙轉身,把背影留給了秋荻。一瞬間,她回憶起過去千千萬萬的畫面,曾經笑若春風,曾經意氣風發,曾經月色霜華……都絞碎成一地殘渣,彙聚成如今決然背離的身影。
沖動的剎那,她上前一步,再次緊緊抓住衛臨夙的手腕。
用得力氣之大,骨節已經微微泛白。
稀奇的是,衛臨夙竟然也沒掙脫也沒動,就皺了下眉盯著他。
沉默良久,緊攥的手指慢慢松開。
秋荻嘴唇微微翕動:“保重。”
無從說起,無從念起,幹脆就……什麼都不說了吧!
有些相思,有不如沒有。有些念想,千方百計都要放棄。
秋荻知道自己沒法阻止他去複仇,她彷彿看到了未來。如此熊熊燃燒,看不清周遭的衛臨夙如同一支火燭。要麼毀了敵人要麼焚燒掉自己。哪怕是同歸於盡,他也沒有停留片刻,聽她訴說一點往事的時間。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罷!
不要讓這些見不得光的兒女情長耽誤他的腳步。
衛臨夙想起來了,他記起曾經在人群裡有個偷偷打量他的姑娘。每當他想仔細尋找時便又消失了。
那姑娘就笑過一次,笑得比春風還輕柔,比花兒還美。
他想起來,可是那又如何?他不會停下腳步的。註定燒光殞盡的燭怎麼忍心看飛蛾撲火?
就此別過吧……
三日後,曾經追隨先王帝昭一生的前侍衛長集結舊部反抗新君,戰爭在東華門爆發,三天三夜暴雨不止。
七日後,衛臨夙面對三千敵眾,自刎了斷。
秋荻當時在出任務,她突然想哭。望著落日餘暉喃喃:“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