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真的轉變,跟他不熟悉的人恐怕是體會不到。但至少有一點沒錯,他現在已經想開了,曾經他企圖血祭登天,想為自己漫長又無聊的龍生劃下血腥的句號。讓無情的天道明白,他從來都不甘命運的撥弄。
但回頭想想,血祭逆天,犯下種種罪業的後果是自己被天罰,而天道依然還是那個天道。
真是嗶了個狗了。
所以他現在想通了,曾經他一無所有,只有恨。兜兜轉轉一圈,他現在只要有苗寨裡那小院就夠了。
當然,該贖的罪,該受的罰,那還是少不掉的。
帝昭當然不會叫他前輩,即便這老龍歲數真的比他年長。有重璃在旁邊敦促,巫真也沒有玩笑多久,他先是到床榻邊瞧了瞧還在昏睡中的秦暮脩。這孩子自述完秦守義的種種惡行後就情緒激動到不能自已,帝曄只好讓他先睡下了。
“是三生的氣息。”巫真都不用看就篤定地點頭。“化成灰我也認得。”他神色有所收斂,從袖子裡摸出一支青竹管來,沖著秦暮脩吹了口氣。一股淡淡的霧氣嫋嫋散開,剎那間如同墨染般變黑。
“問題不小。”巫真皺著眉揮了揮手,那股黑煙就消散了。
“他還有救嗎?”帝曄問道:“我學藝不精,實在沒辦法看出這是什麼緣故……”他眉頭緊鎖,比任何人看起來都愁容滿面。對於立志要懸壺濟世的四殿下來說,沒法救治病患就是最大的折磨。
重璃點了點頭:“可以,但費事。”
聽大巫師說有解救的辦法,帝曄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深深愧疚:“我真是無地自容……”
“帝先生你言重了,他這是……”
“他是中蠱了,手法非常隱蔽。”巫真接過了話頭:“你們不熟悉蠱毒,當然不識得也救不了。”
重璃側身坐在床榻上,已經開始準備救治。這人情況危急,以現在的狀況也只能將將吊住半條命而已。離著徹底治癒恐怕是山高水長啊。他取出隨身帶來的檀木盒,從中取出銀針。
那針與普通的銀針不同,一頭寬扁,刻著楓葉圖騰。頂上還綴著金絲線般的流蘇。重璃將尖細的一頭對準秦暮脩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詞。
雖然如竊竊私語般,但安珺覺得自己滿耳朵都是這動靜,越聽不清聽不懂卻想去聽。感覺意識都有點恍惚了。
“先出去吧。”帝昭看出她的異狀,雙手捂住安珺的耳朵,示意眾人出房門。
帝曄有點戀戀不捨,他熱愛醫術,曾經在深宮之中就立誓要懸壺濟世。現在見到有人能救他救不了的病患,那感覺就跟狗見了肉骨頭一樣走不動道。只是他深知有苗蠱術是不外傳的,甚至有時外人連見都不能見。
柔然王一眼就看穿自己四哥心思,他望向巫真說道:“吾四哥亦是陰司鬼醫,可以幫助大巫師救人。”
“我徒兒還需要別人幫忙?”巫真這等老東西還能看不出帝昭什麼心思?但他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嘆了口氣:“我這徒兒哪裡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太省心了。”
帝昭明白,巫真這是要自己求他。從本心講他絕對不願意,但自己四哥就這麼點心願,他總不能當做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