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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餘家大墳 (1)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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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崔大離在周圍找了個遍,沒找到黑狗,眼見暮色降臨,不得已打道回府。

回到挑水衚衕,我以為早打出人命了,可是聽鄰居們說,二嫂子和三姥姥沒打起來。二嫂子雖然咋呼得厲害,可是還沒等動上手,她已在幹號聲中暈倒在地。沒過多久,二嫂子的孃家人趕過來了,擔心她出事,暫時接回了孃家。二哥家的三親六故接到訊息,也陸續過來處理後事。

死人屬於白事兒,按照以往的傳統,一般人不能插手白事兒,必須請一位“大了”。“大了”的“了”字要念三聲,是“沒完沒了”的“了”,說白了等於靈堂上的主持,專管傳送死人。如果有來賓弔唁隨份子,他要吆喝“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孝子答謝”,大到送路出殯,小到桌椅板凳怎麼擺放、燒幾炷香磕幾個頭,事無巨細,全部聽“大了”的安排。

二哥家裡的人託付崔大離幫忙充當“大了”,主持這場白事兒。以當時的規矩來說,主持白事兒可以有三兩百塊錢的犒勞,這幾天吃飯、喝茶、抽煙也是由主家全包,雖然說耗子尾巴熬湯——油水兒不大,卻也好過沒有。

挑水衚衕死了人,一般都找崔大離做“大了”,因為他是鬼會的會首。老天津衛將吃白事兒的行當稱為“鬼會”。什麼是白事兒?傳送死人出殯歸為白事兒,崔大離祖上幾代人都幹這個。自古道:“生行莫入,熟行莫出。”他除了這一行也不會別的,常年吃這碗飯,對白事兒上的講究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過崔大離的心思不在這兒,他還惦記著去找狗。可都是街裡街坊的鄰居,既然來找他當“大了”,他也不便推脫,迫不得已應承了下來,在挑水衚衕傳送開計程車的二哥。

崔大離一個人忙不過來,讓我找來臭魚幫忙。住在挑水衚衕的臭魚,那是傻寶祿的後人,混在黑旗隊,家裡特別窮,蹲過三年苦累房,為人很講義氣。過去說交朋友是“朋友道兒”,折胳膊斷腿朋友道兒,為朋友不在乎兩肋插刀。臭魚對兄弟、對朋友絕對夠意思。打他祖爺爺那輩兒起,他們家就窮,但是他練過幾年武,會把式,有膀子力氣,能舉幾百斤沉的石鎖,專好打抱不平,只是家貧如洗。前幾年替朋友出頭,下手太重,打殘了一個地痞無賴,為此蹲了三年苦累房,放出來之後還沒找到活兒幹,臨時打八岔。過去說幫短兒的,有什麼活兒幹什麼活兒,今天去這邊,明天去那邊,這叫“打八岔”。崔大離找來我和臭魚一同忙活白事兒。

臭魚明知只有“大了”能拿一份犒勞,別的人都沒有,窮老百姓沒那個規矩,最多是管兩頓吃喝、給一包煙,受累不討好,衚衕裡沒人願意幹,但是他二話沒說,過來跑前跑後地忙。別人忌諱,我和臭魚不在乎這個。

哪知道出殯前一天夜裡,西南屋鬧起鬼了!

【5】

崔大離找齊了幫忙的人,他往下安排,先貼“門報兒”。紙上用黑色毛筆寫四個大字“恕報不周”,小字是“某宅之喪”,主家姓什麼寫什麼宅,這叫“門報兒”。過去的門報兒,女子用粉紙,男子用黃紙,後來沒這麼多講究了,一概用白紙,貼到大雜院兒的大門外側。

賣菜的三哥和開計程車的二哥並不沾親帶故,只不過同住一個大雜院兒,鄰居們習慣這樣稱呼。比如開計程車二哥的媳婦是二嫂子,家裡的兒子叫二離,全家帶個“二”字;賣菜的三哥一家全帶個“三”字,三哥的姥姥就叫三姥姥。兩家勢成水火,二哥死於非命,雖說三姥姥一家不虧心,但是看在眼裡也別扭,在左鄰右舍的勸說之下,同意搬出去避上十天半月,這叫“眼不見為淨”。鄰居們生怕兩家鬥下去還會出人命,好在三姥姥過了氣頭,答應出去避一避。

自打1949年新中國成立移風易俗以來,舊時出大殯的風氣已經非常少見了,近乎絕跡。二哥家又不是大門大戶,不可能大操大辦。可不管怎麼從簡,終究是傳送死人上路的白事兒,那時候的窮講究可也不少,越窮越講究,該做的還是要做。貼完了門報兒還要寫靈頭,意外身亡之人的靈頭非常不好寫,“永垂不朽”和“沉冤待雪”不大合適,“永不瞑目”怎麼樣?合適是合適,但是那麼寫可太嚇人了,到最後什麼都沒寫。

接下來是佈置靈堂。幫忙的幾個人一齊動手,先將屋裡礙事的東西挪開,正當中擺上遺照,放好點心供品,下邊是火盆燒紙。倘有人來送花圈花籃,根據交情的深淺,或多或少要給份子錢,挑水衚衕灶頭大院兒的鄰居都過來隨份子,或是一百或是二百,至少五十。哪怕互不認識素無往來,只是住得近,那麼於情於理,也都該講究個禮數。甚至有隔了好幾條衚衕,沒任何相幹的人也過來行個禮,說一會兒話,蹭兩支煙,臨走掏出二三十塊錢湊個份子。

崔大離在屋裡屋外兩頭忙,一邊張羅人買東買西,一邊還要用行李布在衚衕搭起靈棚,再牽出電線,掛起一個一百二十瓦的大燈泡子。靈棚為了防雨,燈泡則是天黑時用來照明。您想,住平房大雜院兒的人家,誰家不是十來平方米的小屋,能有多少椅子茶碗?可也不能讓弔唁哭喪的人坐在地上,新中國成立前天津衛有租賃鋪,不管是白事兒還是紅事兒,都可以去租賃鋪搬取桌椅、杯盤、茶碗、暖壺,用完再還回去,損壞丟失照價賠償,既便宜又省事兒。50年代以後沒有租賃鋪了,他必須挨家挨戶借,從早到晚忙前忙後,腿兒都差點跑斷了。

弔唁的人還真不少,白事兒一連三天,第三天晚上送路,要到十字路口燒紙,一直忙到半夜。我和臭魚送最後一撥人出了衚衕,走回來的時候看見還有三四個男子,他們是在門前守夜的,幾個人湊到一塊,一頭抽煙喝水,一頭低聲說話,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可能是在嗟嘆二哥意外身亡。

那會兒的路燈過了十點全滅,夜半三更,風吹月落,漆黑的衚衕裡更是沒有一個行人往來,只有一點燈光忽明忽暗,襯得白色的門報兒愈發陰森。

【6】

送路當天的夜裡起了風,雲陰月暗。二哥家裡的親屬不多,但在一起跑活兒開計程車的同行不少。其中有幾個走得近的朋友沒少幫忙,輪班在門口大棚中坐著,免得桌椅板凳讓賊偷去。半夜十二點前後,我和臭魚打衚衕外頭回來,路過西南屋,順道往屋裡看了一眼。

只見屋裡支了張桌子,二哥的黑白遺照擺在當中,牆上掛的是水陸圖《生死輪》,前頭有香爐和蠟燭,桌下是燒紙的火盆,崔大離身穿“大了”的皂袍,正一個人坐在供桌旁打盹,哈喇子順著嘴角流下半尺多長,懷中抱了一部破錄音機。

那位說崔大離當“大了”,他抱錄音機幹什麼?他這個錄音機是用來放經的,因為二哥開車掉進河裡淹死,要拿迷信的話來說,這可不是善終,必須請經超度。天津衛有專門在白事會上念經誦咒的居士和火居道,火居道也是老道,但是不住道觀,可以娶妻生子,平時各過各的日子,出來做法時換上黃佈道袍,坐在門前的大棚裡念誦法咒。請這些人要給錢,而且不便宜。當年的白事兒能養活很多人,如今也是一樣,壽衣壽材、紙人紙馬、花籃花圈、誦經超度、靈車接送、賣骨灰盒,這些人全是混鬼會吃白事兒的,你肯掏錢沒有買不來的東西,也沒有請不來的人。不過二哥這場白事兒從簡,沒請僧道念經。崔大離找了臺破錄音機放磁帶,磁帶中有事先在廟裡錄好的“往生咒”,你想讓它放多少遍都行。可是放經放到半夜,破錄音機突然不響了。

崔大離以為是接觸不良,拿起來拍了兩下,想看看是什麼原因。其實錄音機響不響並不要緊,與其說“往生咒”是放給死人聽的,不如說放給活人聽更恰當。眼看半夜十二點了,除了他之外,西南屋早已沒人,半夜三更還放什麼經?但是錄音機是借來的,用完了還要給還回去,用壞了不還得賠人家嗎?可是他接連忙了幾天,困得都快不行了,上眼皮直找下眼皮,坐在供桌旁邊不知不覺便打起了盹兒。

我進屋推醒崔大離說:“你回家睡會兒,明天一早給二哥出殯,且得忙呢。”

崔大離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一聲,他讓我和臭魚先回去歇了。

按迷信規矩,靈堂中不能斷香火,每個時辰燒一次紙錢。這事兒本該是家屬來做,可是二嫂子心智失常,家中的孩子又小,只有託付崔大離這位“大了”幫忙。別看崔大離在鬼會混口飯吃,他自己也不怎麼信這一套,白天應付完了,半夜還是得回去睡覺。只不過臨走之前,他要收拾收拾西南屋的蠟燭燒紙,該滅的全部滅掉,以免失了火燭,“火燒連營”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當天我和臭魚也累得夠嗆,叫醒了崔大離,先回屋歇了。由於明天一大早給二哥出殯,臭魚沒回他自己家,也在西屋打了個地鋪。轉天早上六點前後,天已經亮了,我和臭魚起身去找崔大離,誰承想,北屋沒人,他後半夜沒回來。

【7】

崔大離雖然又懶又饞,說話不積口德,也老大不小了,從來就沒個正形,但他畢竟是鬼會的會首。會首管什麼?相當於走xue的xue頭,鬼會行當裡的人他全認識,比如出殯送路時請多少僧道超度、請誰不請誰、念什麼經誦什麼咒、多少抬棺的槓夫、人手不夠找誰湊數、出哪門進哪門,全部由會首負責。除了選墳地和下葬的時辰他說了不算,其餘的都可以管。會首不是官封,也沒有多餘的好處和勢力,無非是積德行善,在地方上混個好名聲罷了。崔大離專吃這碗飯,平時替別人操持白事兒可沒見他怠慢過,為人雖不著調,倒還知道個輕重緩急。再說後半夜不回家,他又能上哪兒去?要說他出去喝雞湯豆腐腦了,這麼早也沒有啊。眼看二哥家送殯的親友快到了,他這個做“大了”的卻不在場,可不是耽誤事兒嗎?

我們倆各屋找了一遍,找到前院兒東南屋。只見屋門半掩,門口的紙人紙馬倒了一地,推開門發現供桌上的燈燭早已熄滅,崔大離腳穿布鞋、身穿皂袍,臉朝下趴在地上,未知性命如何,先見四肢不舉。

我和臭魚相顧失色,昨天半夜看他還好好的,怎麼倒在這兒了?我趕忙上前扶起來,但見崔大離全身冰冷,臉色刷白,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活氣兒。臭魚跑去端來一碗熱水,我掰開崔大離的嘴,給他喝了兩口,氣色略見好轉。我們以為崔大離是累得虛脫了,可看見他腳上的那雙布鞋,倒讓我吃了一驚。

崔大離身穿一件皂袍,是扣疙瘩袢兒的老款式,那是他當“大了”的行頭,穿了不下五六年,有些個破舊。往常他出去應白事兒,全憑這身行頭混飯吃,腳上的那雙布鞋卻是新買不久,我看見他前兩天剛換上。可是這會兒,兩只鞋底子全掉了。他後半夜上哪兒去了?走多少路才會將一雙新布鞋穿成這樣?

以前南市路邊有擺攤兒賣鞋的,賣一種“老虎鞋”,並非舊時小孩兒穿的虎頭鞋,老虎鞋這個“虎”與“唬”人的“唬”字同音,說白了就是蒙人的鞋。販子將收來的舊鞋翻新,再當成新鞋賣給貪小便宜的人。老虎鞋中皮鞋、布鞋都有,看上去全跟新的一樣,價錢還非常便宜。看是看得過,卻有一樣兒,上了腳你別走路,走不到半裡路,鞋底兒準掉,等你明白吃虧上當了,轉回頭再想找他算賬,路邊賣鞋的早就跑了。

崔大離習慣穿布鞋,過去說“鞋底子有勁兒,面子上才有光”,要的就是這個派頭。他腳上這雙老字號的圓口布鞋可不是鞋底兒一走便掉的老虎鞋,但他後半夜坐在西南屋,天亮時全身冰涼倒地不起,鞋底兒都掉了,此事奇怪了不成?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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