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初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反輕笑一聲道:“所以還是如你我這樣,兩個人最好。”
孟媛側過頭抬眸瞥了他一眼,雖然知道他話裡的深意,但還是故意道:“如今你看不見,我對你好,你就覺得我千好萬好,只要我一個。等來日你眼睛好了,你又看中旁人怎麼辦?我會不會也像皇……”後一樣無可奈何?
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就教陸景初捧住臉封了唇。
陸景初緊緊地繃著臉,聲音微冷:“珠珠,這是最後一回了。”
“難不成還要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看你才肯全心全意地相信我?”陸景初額頭與她相抵,聲音沉沉地道,“我是眼瞎不是心盲,我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不是確定她是自己唯一想要的那個人,是唯一一個餘生共渡的人,昨晚他不會動她。
孟媛自然一直是相信他的,可內心深處總是有一絲絲的害怕。如今見他動了怒,那絲絲的不安就被瞬時拋開了去,她抱住他的胳膊,連忙道:“你別生氣,我就是跟你開玩笑呢。”
見他依舊繃著臉,孟媛道:“我知道你對我好,知道你的心意,可就是害怕嘛,你那麼好,萬一被人搶走了,我找誰哭去?”知他心意不會改,可世上還是很多的不得已,連成帝都會被逼無奈,何況他二人?萬一哪天成帝又像上次賜婚一樣來一筆,他們還能抗旨不成。
陸景初都快被她氣笑了,抽出自己的胳膊,手虛握敲了一下孟媛的頭角,再開口語氣卻是無奈:“杞人憂天說的就是你了。”
他心意不變,誰能左右他?
孟媛又想去抱他的胳膊,不料被他攬入懷中,只在他懷裡仰頭輕笑,樂不可支地道:“我就是杞人憂天了,可是不許你老繃臉嚇唬我!”
“你懷疑我還有理不成?”
“我錯了還不行嘛……”
後來,關於趙晚,孟媛沒有再跟陸景初多提,小半月以後,宮裡果然下了採選的旨意,趙晚收拾了一番,辭了柳氏和孟媛就進宮去了。
採選開始得快,結束得也快。進宮參選的有三百餘人,最終被留牌下來的卻只有三人,趙晚就是其中一人,另外兩人一個是戶部尚書的嫡次女,一個是大理寺卿的小女兒。成帝將人留了牌,堵上大臣的嘴,一回頭就把三人都扔進了各自的宮苑,根本不肯多過問。
朝中依舊有人不滿,可成帝態度堅決,他們就轉而提起先帝的許諾來,話裡話外暗指如今的皇後名不正言不順,那翠華宮的趙貴妃才是先帝爺定下的皇後。
成帝被大臣遞上來的奏摺激得怒火大熾,派人去找那些大臣的茬,卻沒料到查出這些上摺子的人都是跟晏城趙家有牽連的人。成帝派人召了陸景初進宮,把這些告訴他,末了問他:“景初,依你之見,朕該當如何處置這件事?”
陸景初道:“堂兄以為趙家為的是什麼?”
“後位?”
陸景初沒有說話。
成帝微微眯了眯眼。
趙晚初進京入宮,的確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可最終還是受不住翠華宮的孤冷寂寞,不甘心屈居皇後之下,於是就暗地裡派人送信去了晏城訴苦。訴苦信中所描寫的情狀一筆一筆與當年的寧貴妃相仿,趙家老爺子即寧貴妃和趙氏的父親被勾起回憶,心懷對已故女兒的愧疚,也害怕孫女兒步上女兒的後塵,於是就動用了趙家暗地裡的勢力向成帝施壓。
成帝查清所有,幾乎要氣笑。
趙老爺子心疼孫女,卻忘了京城裡流著他親生女兒骨血的孩子。為了趙晚,倒不惜來逼迫自己的親外孫。
成帝沒有把那些大臣怎麼樣,自然也不會讓趙晚如願。依著陸景初的意思,既然不想在他和皇後之間插進人來,那還是把不該留下的人打發走。趙晚最終被成帝暗地裡送回了晏城趙家去,趙家人雖不甘心,但到底不敢鬧騰太過,再加上趙老爺子收到了成帝的密信,得知了一些事情後,一病不起,趙家大亂,哪裡還顧得上趙晚。至於趙晚本人呢,幾個月的折騰也讓她歇了心思,只專心服侍老爺子。只是她在偶爾想起在京中的日子時,總會想起自己臨進宮前孟媛跟她說的話。
“人活一生,求得一心人才是最幸福的不是?”
當初她還覺得那是孟媛在奚落自己,如今再回想起來,卻是她對自己的提醒。
趙晚看向屋外天空中的雲彩,緩緩地笑了。
而如趙晚一般看開的還有另一人,那就是京中孟國公府的孟瑤。
孟瑤曾在年少時邂逅過偶然出宮的成帝,得他出手相助一回,便多年心心念念。幾經波折得到入宮選秀的機會卻又堪堪落選,她的淩雲志跌入塵埃,鬱郁寡歡數日又聞說成帝遣散後宮。成帝為和皇後相守一雙人,下了罪己詔,然而一字一句與其說是罪己有愧於祖,倒不如說是向皇後訴說情意。情真意切,反成佳話。
孟瑤靜思過往,茫然不知自己到底在求些什麼。曾經冷傲過,瞧不上晉王世子不足;也曾算計過,得不到清河王半點垂青……她汲汲所求,青雲之志,想嫁高門貴戶,卻疏忽了最終的東西,那就是人心。
她看著堂兄堂嫂鶼鰈情深,又見堂妹姻緣圓滿,反觀自己毫無著落,方慢慢地看開了。
富貴榮華如何,權勢煊赫怎樣,這些又怎敵得過一人心?
孟瑤看明白了,於是在曹氏再一次替她籌劃之時,孟瑤只道:“娘,咱不比了成不成?”
曹氏:“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