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今是正當好年華。”
——“公主說笑了。”
——“你不會當真最好。”
陸荇緩緩攥緊了手,看向柳娘,“可陳廷心裡的人是你。”
柳娘搖頭,道:“公主錯了。那不過是年少曾有過的朦朧眷戀,長長歲月又因一個承諾而困在心頭的執念而已。”當年在陳家莊,她嫁給陳鈞時,陳廷還是小小的一個少年。她平日照顧他,小少年眼裡日漸滋生的眷戀她看得出來,只不過從未放在心上。陳家雙親早亡,陳廷是陳鈞拉扯大的,而她是陳廷的嫂嫂,長嫂如母,陳廷眼中的眷戀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個孩子對母親的依戀而已。
“可是他明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二叔,你怎麼在這兒呀?”清脆歡快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是秀秀。
柳娘淡淡一笑,而坐在她對面的陸荇則是面露驚色。陸荇扭頭看向門口,就看見身形高大的陳廷抱著秀秀正站在門口,由於逆著光,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柳娘緩緩起身,走過去,接過陳廷懷裡的秀秀,笑了一聲道:“這裡留給你們,我和秀秀再去做點糕餅。”言罷再不逗留,直接邁出門去。
陸荇呆怔在原地,半晌回過神來,蹙眉道:“這是你們設計好的?”
什麼陳廷糾纏柳娘,什麼柳娘攜女躲避……通通只是一出戲而已?陸荇抬步走到陳廷面前,看著他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設計這出戲是為了什麼?”
陳廷目光鎖住陸荇薄怒的臉,道:“我只是想求個答案。”
“什麼?”
“我想知道自己在公主心裡到底算什麼。”陳廷目光沉沉,眸底恍似一汪深潭,隱隱似有情緒跳動。“當年的瓊林宴是為何而設人人心知肚明,我惡補詩書為奪魁首,公主以為是為了什麼?我知道公主忘不掉那個人,願意陪你等。可公主的心卻像一塊捂不熱的石頭,教我沒了章程。”
“從前在陳家莊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喜歡自己的嫂子,可是自從七年前兄長戰死,我重傷回京遇上公主,才知道曾經的喜歡並不是男女之情……”他把手放在心口,“去年,公主問我願不願意將就,我只有一個答案,不願意。而公主也的確只是在說笑不是嗎?”他的確在找尋柳娘母女,本意是找到以後拿出銀錢贍養就好,可是陸荇插手後一切就不再按著他想的走。他原想安置好柳娘和秀秀以後,拋下後顧之憂和陸荇慢慢磨,但她卻先他一步找到柳娘,甚至還偷偷地備下和離書,要來一出“成全”的戲碼。
陳廷無奈,才和柳娘一起演了這出戲。
陸荇一顆心亂極了,此時的她再也無法保持平日的冷靜鎮定,她手扶著桌沿看向陳廷,半晌才遲疑地問他:“你說,我們成親前見過?”
陳廷點點頭。
一如戲折裡俗套的故事,重傷的將軍落難破廟,叫偶然路過躲雨的小公主救了,自此傾心,只可惜故事不是兩情相悅的開頭。
“原來當年本宮救的人是你?”
緣分的線早在不知不覺間繫好,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數。陸荇看著陳廷沉默了……
陳廷卻不依不饒,“當日公主問我,有朝一日找不到想找之人願不願意和你將就一輩子,我的答案是不願意。因為在廷心中,公主從不是將就之選。”
“……”
“這峰迴路轉的連我也沒有料到呢。”晉王府朔風院裡,孟媛一邊剝著府裡新進的葡萄一邊側首對坐在窗前的陸景初道,“柳娘和駙馬爺的這出戲唬了多少人。”就連後來柳娘跟她解釋時她都不敢相信。
見陸景初只是淡淡一笑,孟媛不由“咦”了一聲,跑到他跟前,將剛剛剝好的葡萄塞進他嘴巴裡以後,方問他:“夫君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難道早就知情了?”
陸景初慢悠悠吃了葡萄,偏首將籽吐在一旁的碟子裡,道:“你以為陳廷鬧得滿城風雨,堂兄怎的半點兒反應也沒有?”
“原來是都知道麼?”孟媛倏地繃起小臉,一雙小手招呼到陸景初白皙的面龐上,輕哼了一聲,“你為什麼不與我說,要連我一道蒙在鼓裡?”
握住捏自己臉的小手,陸景初眉梢輕挑,“珠珠一心要拿駙馬比作陳世美,為夫怎好戳穿?”
“你!”孟媛鼓起臉頰,半晌又洩了氣,道,“回頭我給駙馬爺賠不是還不成?”
陸景初搖搖頭,“賠不是就不必了,下回不許再看亂七八糟的話本子了。”上一回趙家來信,她扯出話本裡表哥表妹的作比,這一次又提民間話本裡無情無義的陳世美來比陳廷,陸景初擔心她看多了這些,回頭就給放到他身上來胡思亂想。
孟媛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己糾結了一回,才與陸景初道:“其實呢我也不愛看那些,可你每日叫我給你念的書不是經世文章就是兵法實在乏味的很,能不能換一換?”
陸景初笑了笑,“換什麼?”
孟媛以手托腮尋思半晌,忽而眼睛一亮,聲音清脆地道:“記載風土人情的遊記可不可以?”
“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一亂好像有點調整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