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見著孟媛從一片抱山花叢後面轉出來,不著痕跡地側偏過頭越過她朝裡面瞥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看向孟媛道,“你去了大半天不見回來,祖母擔心便讓我出來看看。你怎麼走去那邊了?”
孟媛有些心虛,微微斂目,小聲道:“這裡的路都差不多,我一不小心就迷了路。”見孟瑤蹙眉似是不信,她忙上前一步挽住她的胳膊,道,“大姐姐我們快些回去罷,不然祖母就真要擔心了。”
孟瑤被拉著往西廂房走,走了一半還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恰好看到先前花叢出一抹月白色的衣角。孟瑤輕輕地皺起柳眉,目光落在自家堂妹的背影上不由帶上一分意味不明的深思。
從明玉樓回府以後,孟媛在鶴延堂陪著孟老夫人吃了午飯,等老夫人歇晌了才回去暖雪塢。紅萓一直坐在門前的臺階上候著,瞧見孟媛從院子外進來便立即起身迎了上來。
孟媛有些奇怪地看了紅萓一眼,疑惑地問道:“天有些涼,你怎麼擱外頭待著了?”
紅萓伸手指了指屋子,聲音壓低了一些,回道:“霍姑娘來了,在屋裡等著姑娘呢。”
孟媛已經好些時日沒有見過霍茵了,這會兒聽了紅萓的話眼睛立時就亮了起來,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加快。
掀簾進屋,果然看見霍茵正坐在軟榻上翻看一本書,孟媛移步走過去,輕笑著喚了她一聲:“阿茵!”
霍茵抬頭,見著孟媛,隨手扔了書,故意繃起一張小臉道:“寶珠,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一直不找我就算了,今天我來了你還讓我等大半天,哼!”
孟媛湊到她身邊坐下,小臉上滿是無辜,“阿茵你怎麼能冤枉我呢。”她曾去將軍府找過霍茵幾回,每次都見不著人,後來孟衡開始議親,她去將軍府的次數便少了些。“也沒見著你來找我啊?”
霍茵聞言垮了臉,幽幽地道:“你知道的,我阿孃回京了,拘束我緊了,整日讓我學規矩呢。”霍茵的娘親雖然出身將門,跟著霍將軍戎馬多年,但是一直卻想把女兒教養成一個溫婉賢淑的嬌小姐。然而霍茵素來生性活潑,霍夫人此次回京後就一直親自地看著女兒學規矩。
霍茵低聲哀呼,可憐兮兮地道:“今兒還是趁著我阿孃出門了我才能偷溜出來呢。”說著又抱怨了小半天,然後她方想起一樁事,看向孟媛問道:“你哥哥怎麼突然就定了親事呢?”
孟衡議親的這段日子,恰是霍茵被約束著學規矩的時候,因此霍茵後知後覺,心裡存著疑惑。
孟媛見問,便將孟林兩家議親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末了只道:“原是我娘提出來要討阿月回來做給我做嫂子,我才知道哥哥原來一直都偷偷喜歡阿月呢。”
霍茵道:“我也沒有想到。”她跟孟媛走得近,與孟衡和林月自然也熟悉,見過他二人相處,她一直以為孟衡是嫌棄林月的,沒想到……霍茵低下頭,目光落在裙擺的繡花上,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垮了幾許,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阿茵,你怎麼了?”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孟媛輕聲問道。
霍茵側偏過看向孟媛,眉眼一彎笑道:“我方才就是在想,你和你哥哥如今都定了親事,我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阿茵,你忒不知羞了。”
“反正又沒有外人在。”
“……”
霍茵和孟媛一處說了會兒話,不多時將軍府就派人來接。霍茵垂頭喪氣地出門,臨走之前不忘與孟媛道:“你記得下回要來找我玩啊。”
孟媛點點頭應下,送著霍茵出了門。目送霍茵的背影消失在暖雪塢的院門口,孟媛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才折回屋裡。
她與霍茵可以說是一處玩到大的,霍茵的一些小心思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只是……
她目光落在窗外凋零的紅楓上。
只是姻緣一事看的還是緣分吧?
孟媛想起陸景初,想到那枚她一時沖動送出去的平安玉扣,不由趴到了桌子上。
——
院子裡的紅楓悄悄落盡,留下光禿禿的枝椏,這一年的初雪也較往年來得早了一點。到了十一月底,孟國公府裡已經開始張燈結彩,喜氣在不知不覺間悄悄蔓延開。
從臘月初一開始,京城裡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處處銀裝素裹。林氏本來看著一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雪,心裡本來擔心初八那日孟衡的娶親,可沒想到到了初七天便開始放晴,初八那日更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孟老國公和老夫人都覺得這是個好兆頭,心底裡不約而同都對這門親事添了幾分滿意。
初八這日大清早,孟媛早早起床洗漱,換了一身簇新精緻的裙衫後便急急地跑去了孟衡住的院子。孟衡正在穿外面的喜袍,聽見院子裡的動靜後側身望過去,待看見自家妹妹風風火火的小身影後,眉梢眼角皆染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