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臺上毗盧殿東西面闊五間,南北進深四間,大殿內幽深僻靜,一聲聲響起的梵唱彷彿有著教人靜心寧神的力量。孟媛跪在蒲團上,虔誠地磕了幾個頭,起身從綠淇捧著的木盤裡拿了從前頭求來的平安符放到香臺後面,然後又跪著叩首三次。
從毗盧殿出來,林月挽著孟媛的胳膊有些好奇地問道:“寶珠,你怎麼求了那麼多平安符啊。”
孟媛目光遊弋了一下,道:“因為祖父祖母阿爹阿孃都得有……”然後順道又幫某人求了一隻,“所以就多求了些。”
林月不疑有他。
兩個人相攜一處下了浮生臺,沒走幾步就看見曹氏拉著孟瑤往佛寺禪師打坐的禪房而去。林月左右張望了一回,壓低聲音與孟媛道:“你知道她們這是去幹什麼嗎?”見孟媛一臉疑惑,林月眨眨眼方道,“昨兒個我身邊的丫頭瞧見你伯孃和堂姐去求見了禪大師,好像是想尋大師為你那堂姐批命,不過了禪大師哪裡是那麼容易見到的呢。”
據林月所知,曹氏和孟瑤在了禪大師門口等了兩個時辰,沒見著大師不提,自己還險些在這初秋的日光下中了暑氣。
孟媛有些疑惑,既然昨日見不到,難道今天去了就能見到了?
林月道:“我聽阿孃說,了禪大師能蔔吉兇未來,批命很準的。連宮裡聖人都敬重他哩。”
聽她如此說,孟媛對那位了禪大師不由也生出些許好奇來,但只限於好奇,並不曾生出想去湊一番熱鬧的心思。
且說曹氏拉著孟瑤再一次來到了禪大師的禪房外,因見禪房門依舊緊閉,一時不覺有些氣餒,正待尋一處陰涼地候著就看見一個小沙彌捧著茶果過來。
茶果相待,定是了禪大師今日願意見客了。曹氏眉間一喜,立即迎上前去問道:“不知小師父可否與大師說一聲,就說信女曹氏攜女求見大師。”
小沙彌唸了聲佛,只道:“了禪師父正與貴客坐談,只怕暫時無法接待女施主。”
曹氏道:“沒事,只要大師願意見我們,我們可以等。”
小沙彌動了動唇,沒有說什麼,端著茶果就推門進了禪房。
禪房裡,白須然然的了禪身著僧袍拈棋凝神,聽了小沙彌的話後擱下棋子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錦袍青年,和煦一笑道:“外面兩位施主昨日就曾來過,貧僧曾婉拒了,沒料到今日又過來了。”
“孟國公府的女眷?”
“正是,說道起來也和世子沾親帶故?”
陸景初拈棋穩穩落在棋盤上,聞言道:“呵,沾親帶故?的確。”他語帶嘲諷之意,末了卻道,“她們想是為批命而來,大師不如一見。”
他看不上孟家大房,但對孟伯言當初行事仍耿耿於懷,今日倒是好奇那被孟老國公和孟伯言夫婦視若珍寶的孟家嫡女是個怎樣貴不可言的命數。
了禪大師道:“既有世子一言,貧僧便去見上一見。”他落子,棋盤上黑子命數皆盡,“世子承讓了。”
陸景初斂袖起身,道:“景初先告辭了,等晚些時候再來與大師討教。”
禪房的門被開啟,屋外曹氏和孟瑤俱面露欣喜之色,二人一同朝門口處望去,待看到小沙彌引了陸景初從禪房裡出來,面上的喜色卻稍稍一凝。
孟瑤反應快,扯了扯曹氏的衣角,後者立即揚起笑容上前見禮。“見過世子爺。”
陸景初腳下步子微微一頓,便又聽曹氏自顧自地道,“世子原來也在金華寺,不知王妃現在何處,我等也好去拜見請安。”
曹氏看不中陸景初做自己的女婿,可到底還豔羨晉王府的門楣,有心讓女兒孟瑤到晉王妃柳氏面前露露臉,來日也好在京中行走,故而此時對著陸景初確是十分恭敬。
陸景初嘴角微牽一抹嘲諷的弧度,一句話懶得說,拂袖而去。
曹氏捏緊了拳,見他身影遠了方才低啐一聲,道:“不過就是個瞎子,還在我跟前拿喬。”曹氏說這話,顯然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旁的孟瑤皺眉勸道:“娘,不可妄言。”
曹氏不以為然。
都說晉王世子受寵,可在她看來並不盡然,若真是極受寵愛,皇上和晉王會讓他娶一個庶子之女?別看這會兒是個世子爺,日後等那陸家二爺長成,晉王世子指不定還得換個人來做一做呢。
當然,這些話曹氏並不當著女兒的面說,只拉著她一同進了禪房。
中午孟家女眷一處用飯時,坐在林氏身旁的孟媛悄悄瞥了一眼對面滿臉喜色的曹氏,又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孟瑤,心裡不由好奇起來。
了禪大師到底說了什麼?
一旁的孟老夫人也知道長媳去見了了禪大師,這會兒見她這般喜形於色,心裡也生出疑惑,只等散了飯才將曹氏單獨叫至一處細細問了,待聽到曹氏言道孟瑤原是國公府裡第一貴命的女兒家時,孟老夫人不由眼波微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