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房間沒有開燈,方冉抱著抱枕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裡尷尬的綜藝,一邊將剛扔進嘴裡的花生糖咬的咯吱咯吱響。
茶幾上手機螢幕驀地亮起,清脆的兩聲提示音打破凝滯的空氣——有簡訊。
她漫不經心地彎腰夠到,點開,一條是銀行卡到賬的資訊,一條是母親的。
“冉冉,這月生活費已經給你劃過去了,不夠再問媽媽要,照顧好自己。”體貼的語氣,方冉卻冷笑了一聲,將手機又拋了回去。
如果是真體貼,就不會這麼多年和她見面的次數還是屈指可數。
慢騰騰地躺下,方冉用手搭住眼,四周頓時一切漆黑。電視裡虛假的歡聲笑語還在繼續,她靜靜地聽了半天,突然也幹幹笑了一聲。
沒關系,早就應該習慣了。
五歲時父母離異,年幼的方冉被法院判給了父親。
三年後,歲數並不大的男人因常年酗酒而導致肝硬化並發症逝世,自分開後就再未謀面的母親現身在冷清的葬禮,將她接走,從此便只有一種型別的話在她生活中縈繞。
“媽媽要上班,冉冉乖乖吃飯,去學校,媽媽回來時給冉冉帶甜點。”
“媽媽得出差,冉冉在要聽阿姨的話哦,媽媽回來時給冉冉帶禮物。”
“媽媽正在開會,冉冉先吃飯吧,媽媽知道冉冉最堅強了。”
“媽媽今天要……”
“知道了。”帶著歉意的女聲被突兀地截斷,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硬,方冉擠出一個笑容對上女人睜大的眼,“媽媽忙吧,我已經初三了,不是小孩子了,一個人能行的。”
女人鬆了口氣,孩子越大,長的就越像她的父親,狹長的眼幽深的像一汪潭水,剛才被她盯著時,莫名心就咯噔了一下。
不過確實很久沒陪她了,女人感覺鼻頭有些酸澀,匆匆背好包,伸手在方冉頭上摸了一把,柔聲說:“錢還在床頭第二層抽屜裡,想買什麼就去拿。等媽媽有空了,帶你去旅遊。”
“嗯,好,媽媽再見。”方冉乖巧地說。
女人噔噔瞪地踩著高跟鞋離開屋門。方冉看著她纖細高挑的背影,眼裡覆上一層陰霾。
有空?從哪抽出空?那個家庭身上嗎?
上週和同學逛街路過她的公司時看到的其樂融融的溫馨景象還刻在方冉腦海。不同於父親的英俊和吊兒郎當,那個男人一看就很老實,抱著個小女孩憨厚地笑,小女孩張開胳膊,軟軟糯糯地叫著媽媽媽媽。
客廳的電話鈴打破方冉的回想,她哼了聲,回身慢悠悠走過去。
剛接起,少女歡快如小鳥的聲音立馬響起:“喂,方冉嗎?我剛買了兩張電影票,晚上一起看電影!”
“好啊,只有我們兩個人嗎?”方冉平複了下心情,清了清嗓,溫柔地問道。
“是,是啊!”少女磕巴了一下,接著驀地提高聲音,“難道你不願意嗎?!”
“和你獨處,當然願意了。”方冉輕笑道。被對方嗔怒就會油嘴滑舌掛了電話後,方冉的臉色又迅速沉了下去。
看吧,即使沒有你,我仍能得到許許多多的喜歡,許許多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