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蘑菇樣的燈泡亮著朦朧的光,為拉著厚重窗簾的昏暗房間添了一絲暖色。
身旁的人呼吸平穩又綿長,聽起來睡的很熟,噴出的熱氣呵到她的脖側,癢癢的,沈晨曦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睜開眼睛。
雖然夜光燈亮著,但光線還是很微弱。剛開始眼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她慢慢摸索著從床上直起身子。
糟糕!臉上的妝還沒卸!這是她清醒過來的第一個想法。
帶著驚恐顫顫巍巍地摸上自己的臉,還好,沒感覺到厚重的粉底,沈晨曦吐出一口氣,身體放鬆下來。
方冉這時翻了個身,將被子一團捲到了自己那邊。這樣一來,她的兩條腿頓時暴露在空氣中,大腿內側的深深淺淺細小吻痕隱晦地顯示了侵略者不容抗拒的佔有慾。
“啪。”沈晨曦伸著胳膊拍開床旁的開關,屋裡霎時亮堂一片,她環顧一圈,終於在牆角找到了自己的一隻翻了身的拖鞋,另一隻,估計是飛到異世界了……
認命地光腳下床,拖著兩條酸軟的腿挪到了梳妝臺前,雖然渾身無力,但好在身子幹幹爽爽,應該是方冉在她昏倒後給兩人做了清潔。
果然還是女人最懂女人!不動聲色地在心裡為床上裹著一團被子沉睡的人點了個贊,沈晨曦這才看向鏡子,接著就被裡面黑眼圈濃重滿臉倦容的人嚇得心肝一顫。
我靠,這誰???
足足怔了有一分鐘沈晨曦才反應過來,那是她自己。
卸了妝的面容失去了脂粉的修飾,看起來黯淡無光,面板上的瑕疵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以前滿滿的膠原蛋白在時光的消磨中悄無聲息地流失,留下的是一張削瘦憔悴的臉。
是啊,自己都二十八了,再過兩年,就要成為中年婦女了,遇見小孩再也不會甜甜的被叫作姐姐,稱呼就要變成阿姨,甚至大嬸了。
眼角不知什麼時候都已爬上細小的皺紋,稍微熬點夜第二天保準眼眶發紅,精神萎靡不振。過去清水洗個臉就直接出門的壯舉也不敢再做了,每天都得對著鏡子仔細勾勒出眉眼輪廓,靠繁多的化妝品來掩飾自己貧瘠的自信。
她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鏡子的人眼眸向下垂,短黑濃密的睫毛攏住了閃爍的目光。
早晨頂著精緻的妝容和一腦門睡眠不足的低氣壓踩著六厘米的高跟鞋為了不擁擠而提前一個小時地噔噔瞪跨上地鐵,晚上精疲力盡地提著包在人潮中擠來擠去心裡想的是今天的特價蔬菜有哪些。
生活乏味無趣的像一潭靜寂的死水,再大的磚頭砸進去也只能濺起一陣小的可憐的水花,而且轉瞬即逝。